夜沉沉。
太師府書房裡的燈,依舊點著。
黃太師推開了窗,夏夜的風吹在上,黏糊糊的,讓他很不舒服。
他冇有想到,鄧國師就這麼死了。
來傳話的公公說,今夜皇上與皇太後母子夜談,反思了之間幾年的行事,亦認識到鄧國師此人對社稷危害極大。
皇上痛定思痛,決定除去邊佞。
未了避免夜長夢多,連夜把妖道誅殺。
黃太師聽得好一陣牙疼。
以他對皇太後與皇上的瞭解,這個說法,除了“夜長夢多、連夜誅殺”是真的,其他部分,一個字都信不得。
甚至,因為皇太後的獨斷獨行,母子之間隻怕不得一場爭執。
可不管因何而起,結果都已經擺在這裡了。
鄧國師死了。
黃太師想象中的,林繁下一步該走的清君側,那個“側”,冇了。
皇太後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就砍在七寸上。
林小子、永寧侯與皇上之間,隨著那道聖旨,窗戶紙被捅破了,就絕不可能完好如初。
彼此都心知肚明。
清君側隻是切點,恢複份、取得皇位纔是真正的目的。
哪怕皇上現在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到鄧國師上,暫時低頭、收回命,林小子和永寧侯就能不當“反賊”,老老實實把兵權一,回京來了嗎?
一旦出兵權,就冇有下一個機會了。
而如果說,永寧侯和林繁能笨到那個份上……
黃太師搖了搖頭。
不太可能。
蠢人會有靈一閃、神來之筆。
聰明人也有一時不察、跌一個跟頭的,但他絕不會蠢到那個份上。
能讓京中勳貴、文武大臣煩不勝煩的林繁,他肯定是聰明人,不聰明,黃太師就不會上這條船了。
眼下的突變,會打林繁“師出有名”的計劃。
後續怎麼隨機應變,隻能看互相之間,還有多把柄可抓。
那個博弈的戰場,黃太師暫時不進去手。
他要琢磨的,就是如何應付皇太後,應付皇上。
這事兒,不說範太保怎麼想,黃太師為難歸為難,卻不至於搖。
分叉路難選。
走出去之前,當然要認真想、左右看,可一旦做出了選擇,就決不能回頭。
回頭、左右橫跳是大忌。
在黃太師的字典了,可以奉違,可以虛以委蛇,可以用各種手段維持想要的平衡,但首先,絕對不能忘記自己腳下站在哪一邊。
深吸了一口氣,黃太師走出書房,往後院去。
該歇息了。
養足力,才能繼續前進。
夜褪去了,天邊白。
黃太師起上朝,進朝房時,他見到了範太保。
太保閉目養神,聽見有人在邊落在,他眼皮子都冇有抬,隻問道:“太師來了?”
“來了,”黃太師應道,“你這神頭,彆不是一夜冇歇好吧?”
“老了老了,”範太保輕笑,“有時候也想不懂,同樣是大把年紀,有人老當益壯,有人當機立斷,跟他們一比,顯得老頭子我跟王八似的,爬都爬不了幾步路。”
“王八有什麼不好,”黃太師嘖了聲,“王八長命,你我誰都活不過王八!”
這下,範太保哈哈大笑起來。
命長有命長的活法,命短也有命短的活法。
時辰到了,列隊上朝。
三呼萬歲時,黃太師觀察了下皇上的神。
皇上的神看著比範太保都不好。
朝臣們看在眼中,隻奏了大事,細碎小事全按下不表,等之後以摺子一併送往書房。
紀公公上前,高聲宣佈了鄧國師的死訊。
相比起其他人的震驚,已經得知狀況的黃太師和範太保很平靜。
朝上冇有列一條條的罪責,十之**,是為了皇上的麵。
畢竟,鄧國師若“十惡不赦”,一直袒護鄧國師的皇上,又有多不像話?
可這個死訊裡,也有讓兩人愕然的地方。
鄧國師之死,起於謀害皇嗣。
言語詛咒二皇子妃在前,被二皇子打了一頓之後,又布妖法針對二皇子妃腹中胎兒,以至於昨夜出生的小殿下,隻餘了一口氣,隨時可能夭折。
黃太師與範太保換了一個眼神。
二皇子妃生了?
還隨時會保不住?
當然,誰都知道,子生產就是個鬼門關,不止是產婦自己,嬰兒也一樣。
再是小心又小心,幾個月裡夭折的也多了去了。
不說自己到,這一輩子,左鄰右舍的,聽說過的都有。
要把小殿下的危機說是鄧國師的狠毒妖法,那顯然是加之罪。
可是,誰還管那麼多呢?
滿朝文武,除了有些被鄧國師拉攏、狼狽為的,其餘眾臣早恨不得除了那妖道了。
死得好啊!
對外,西州城剛剛投降,此乃大周國威震懾之故,引四方歸順;對,皇上毅然決然地誅殺妖道,正社稷之風,清朝堂之氣。
一時間,又是三呼萬歲,賀大周之興盛。
黃太師自然也得合群。
隻是在心裡,他默默地想,喊得越大聲,恐怕皇上也憤怒。
龍椅上,皇上冷眼看著。
良久,他才道:“無事退朝吧。”
皇上離開,朝臣們卻冇有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鄧國師的死。
黃太師與範太保冇有參與,走出金鑾殿,果不其然,王公公已經候在外頭了。
“兩位老大人,”王公公恭謹極了,“皇太後有請,還兩位移步慈寧宮。”
慈寧宮裡備了好茶。
皇太後請兩人座,開門見山:“那妖道總算是除了。”
黃太師抿了口茶,道:“娘娘辛苦了。”
聞言,皇太後笑了笑。
又不笨,當然知道昨夜那番說辭,斷然瞞不過黃太師。
如果說,黃太師與範太保裝傻,給個臺階,兩廂和和氣氣把這事兒飾太平了,隻說結論,皇太後放心、卻又冇那麼放心。
反倒是如此這般揭開,哪怕是淋淋的,在皇太後看來,是件好事。
就像療傷一樣。
不能怕痛,把傷口割開,把腐取出,徹底刮骨,再抹上藥,等傷口癒合時,才能長出好來。
“說句真心話,哀家很疚,”皇太後道,“鄧國師之事,眾卿家隻能勸,隻有哀家能用這樣雷霆手段、快刀斬麻,哀家早該斬了,卻一直拖到現在。
若早些手,也不至於讓太傅那般傷心,亦不會使得念之與永寧侯,被架在那麼個上不去、又下不來的地方,人在邊關戰,卻得一反叛罪狀。
哀家想聽聽兩位的意見,此事該如何收場?”
------題外話------
先兩更,讓我緩緩、恢複一下,手殘作者,之前那段的更新真的有點更傷了。
謝大家的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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