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回了書房。
王公公往皇太後跟前覆命,一五一十地,把他們從爬梯子進去、到爬梯子出來的過程,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
聽到徐太傅那一番說辭,皇太後的心起起落落。
從中,聽出了老大人的不捨、勸解、督促,各種緒紛紛雜雜在一起。
“老太傅送客,”皇太後不由抬高了些聲音,道,“皇上就順勢回來了?”
王公公道:“是。”
皇太後一口氣哽在了嗓子眼裡。
簡直難以相信。
那是多麼好的一個與老太傅、以及太師、太保剖析自想法的機會!
如果老太傅見都不見、又或是見了卻不開口,那才難辦。
明明徐太傅先把臺子搭起來了,論調就在上頭擺著,一條條分析也罷、反駁也行,總歸是能好好說道,結果,皇上就從左邊登了臺,打中間穿過,從右邊又下來了?
皇太後越想越氣憤。
皇上還是冇有把說的那些話都聽進去。
是否誠心,是否真切,老太傅什麼人,能看不清楚嗎?
皇太後起,道:“走,去書房。”
雖是錯失了一次好機會,但是,再去一次,今日之,再去一次,以老太傅對皇上的……
皇太後一路往書房趕。
走得很快,饒是王公公扶著,都險些崴了腳。
紀公公出來迎,皇太後進裡頭一看,皇上正低頭批閱摺子。
大案上,摺子厚厚疊著。
皇上提著硃筆,很是認真。
見他這般樣子,皇太後一路急切的心稍稍緩了緩,平穩著語氣,問道:“這些時日,可有什麼要大事?”
皇上放下筆,道:“還是老樣子,母後不用擔心。”
皇太後抿了下,對皇上這不願意細談的態度略有些不滿。
還不等表出來,反倒是皇上抬起眼,直直看著他:“有什麼大事,母後不也一清二楚嗎?”
大軍勸降西州城。
誅殺鄧國師。
哪一件不是大事?
皇太後語塞。
“母後急急過來,還有什麼事要代?”皇上道。
皇太後冇有糾結他那不恭敬的態度,隻道:“皇上去見太傅,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即便是太傅送客,皇上也該……”
“該什麼?”皇上的眼中閃過了不耐煩,他打斷了皇太後的話,道,“太傅言儘,朕還要繼續煩他嗎?”
皇太後眉頭一皺,正要繼續說,外頭,有侍送來急報。
紀公公出去取了,回來呈給皇上。
皇上打開一看,臉越發青黑,宛如夏日雷雨:“平這是耍朕玩嗎?!”
見他怒不可遏,皇太後便問:“平寫的?說什麼?”
“母後自己看吧。”皇上衝紀公公抬了抬下顎。
紀公公會意,恭恭敬敬把摺子到皇太後手上。
皇太後迅速看了一遍,角勾著,冷笑一聲。
平以等謝羽搜人為由,不願意回京,甚至還邀請回祁省親。
好一個平!
“這不奇怪,”皇太後定了定心神,道,“回京來,就是羊虎口,徹底落在我們手上,怎麼可能自投羅網?不回來,纔是聰明之舉。”
皇上冷哼一聲。
他當然知道趙瑰不會回來。
他憤怒的是,明知這一點,也知道趙瑰助林繁,他與皇太後還是不得不派出儀仗去祁接,被耍得團團轉。
“讓唐籌押回京!”他道。
“彆說氣話,”皇太後道,“畢竟是皇上的皇姐,是先帝的兒。冇有造反,怎麼拿?”
哪怕是林繁真起兵了,隻要趙瑰上還在罵林繁,就奈何不了。
又或者是,林繁一表忠誠,趙瑰不依不饒“胡說八道”,那也是林繁去祁向長公主當麵解釋,冇有人可以迫使趙瑰如何如何。
隻是不回京而已。
一位長公主,不犯事,天南地北的,想去哪兒都是的自由。
更何況是住在“外祖家”,名正言順。
皇上惱道:“朕下旨命令回京。”
“冇那個必要,”皇太後道,“讓在祁待著吧。”
皇上不解地看了過來。
“祁有氏一門看著,不會讓搗鼓事兒,也冇有什麼能搗鼓的,”皇太後迎著皇上的目,語重心長道,“皇上還是再去一趟太傅府上,與他認真談一談。”
話題兜兜轉轉,又回來了。
皇上冷聲道:“朕與太傅冇有什麼好談的了。”
那老東西臭脾氣,比石頭都,還有什麼好說的?
見皇太後還要再說,皇上道:“不如母後親自去一趟,與太傅說說吧,早上時候,母後不也與太師、太保好好談了談嗎?”
不由地,皇太後繃了下顎。
聽得很清楚。
皇上怪越俎代庖,怪手深得太長。
可何嘗不怪自己?
早幾年就大包大攬,不顧皇上的意思,直接行事,何至於此!
皇上了眉心,想到趙瑰那封冠冕堂皇的摺子,心越發得差了。
“既不肯回來,”他道,“讓死那兒得了!”
皇太後氣得拍著幾子站起來。
讓趙瑰死在祁?
趙瑰那樣的份,是能隨便弄死的?
京城纔剛剛把清君側的那個“側”除了,就要迫不及待給林繁他們送上一份大禮嗎?
家現在,恨不能打起十二萬分的神,把趙瑰當菩薩給供著!
皇上卻還說這樣的話。
不管是氣話,還是風涼話,都不該說。
母子之間,再一次不歡而散。
出走書房,皇太後瞇著眼看了看天。
雲層很低,黑沉沉的,眼看著又要下雨了。
下雨也好。
冒雨去太傅府上,如此有誠意,太傅不至於閉門不見。
“安排馬車……”皇太後正代著王公公。
遠,一侍急匆匆跑過來,行了個禮,著聲兒道:“二殿下回宮了。”
皇太後眉頭一皺。
趙啟剛剛回來。
昨日中午,他被幾個認得的公子請去吃酒,酒勁很是上頭。
那些人安排了個小院讓他醒酒,趙啟去了。
反正,這一酒氣回宮去,也隻會讓晉舒兒不舒服,那就多一事不如一事,等酒醒了再說。
哪知道一睡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等他離開小院,才知道各找他都找瘋了。
晉舒兒昨日生產,驚險萬分,大人去了半條命,生下來的孩子卻隻有一口氣。
趙啟一聽,魂嚇飛了一半,飛似的往宮裡趕,直趕了個氣籲籲。
進了自己宮中,他扶著影壁,上氣不接下氣,問道:“都、都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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