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翰今日出府,是要去牙行。
大齊房屋田鋪買賣,都要經過牙牙行。今日一大早,君表妹打發人送了口信來,請他去牙行尋一大宅子。
崔元翰早習慣了聽表妹差遣,也沒問其中緣故,就應了下來。
崔元翰第一次進京城,對京城的一切都覺新鮮好奇。騎在駿馬上,舉目四顧,頗有些鮮怒馬的貴公子風范。
馮君也騎了一匹溫順的母馬,慢悠悠地隨在崔元翰后。
這是易容吉祥的另一樁好了。
大家閨秀等閑不能出府,偶爾出行,也要端坐在馬車里,不能隨意面。做丫鬟的,就沒那麼多規矩了。
騎著小母馬慢行,沿途行人目掃一眼,見是個丫鬟打扮的俏姑娘,很快就收回目。
春意融融,正好。
馮君嗅著新鮮空氣,愜意地瞇了瞇眼。
京城共有六牙牙行,離得最近的牙行,在明昭坊。騎馬小半個時辰便到了。
這個時辰,牙行剛開門,里面還沒什麼人。幾個牙正湊在一起閑話,見來了衫鮮亮的貴客,忙笑著迎了過去。
牙們整日和人打道,目一掃,就知道一行做主的人是誰,殷切地笑著招呼:“不知這位公子貴姓?”
崔元翰年紀不大,于人來往卻頗為老練,笑著說道:“免貴姓崔。我是平江府的商戶,沒有京城戶籍,想在京城買一大宅子,可有辦法?”
喲!
這可是來了頭大羊!
平江府之富庶,赫赫有名。這位崔公子張口就要買大宅子,定是富戶。這一筆買賣做了,就是一大筆厚的傭金。
牙們愈發殷勤。其中一個牙笑著說道:“沒有京城戶籍,想買宅子,確實要費些周折。崔公子到我們牙行來就對了。”
另一個牙笑著接口:“只要多付些銀子,衙門的手續就能辦妥。”
天底下都一樣。
只要有銀子,到哪兒都好辦事。
崔元翰微笑道:“銀子的事好說。”
崔元翰后的小廝長青輕車路地拿出銀袋子,賞了幾個牙每人十兩銀子。
只這一筆賞銀,就抵牙們一個月的工錢了。
牙們眼睛都快放了,團團將崔元翰圍住,七八舌地奉承,一邊熱絡地介紹近來在牙行寄賣的大宅子。
“三進的宅子就不用說了。”
崔元翰從長青手中拿過折扇,唰地打開,折扇上的人態婀娜掩面而笑:“要四進五進的大宅子,地段要好。價格貴些也無妨。”
馮君看著表哥這副模樣,不由得暗暗好笑。
崔家在平江府有千傾良田,有最大的繡莊,養著上千個織娘。
崔元翰在平江府是數一數二的貴公子,出手慷慨,花銀子不眨眼。現在擺出這等紈绔氣度,十分唬人。
凝神聽了片刻,馮君低聲道:“表公子,這宅子不錯。”
馮君以前也常扮吉祥的樣子,和崔元翰出來走也不是一兩遭了。
再者,吉祥是馮君的大丫鬟,說是半個主子也不為過。
崔元翰聞言,略一點頭,吩咐牙將這宅子的形說得仔細些。
那牙來了神,滔滔不絕口沫橫飛:“……這四進的大宅子,就在明昭坊葫蘆街,離這兒只隔了三條街。騎馬盞茶功夫就到。”
“這宅子的主人,是晉地大商人。因著年邁要回鄉,便想將宅子賣出去。宅子修建得寬敞,園子里假山奇石皆有,還有奇花異草。宅子里的家,都是上好的梨花木。買下連歸置收拾都省了,直接就能搬進去。”
“這等地段,這樣的宅子,價格自然高了些。等閑人來,小人提都不會提。”
“崔公子若有興趣,小人這就帶著公子過去看看宅子。”
崔元翰也來了興致:“也好。”
左右閑著無事,去看看宅子權當消遣。
……
這宅子果然不錯。
位置上佳,陳設致,收拾得整潔干凈。就是價格貴了些,開價六萬兩。不過,京城地價價本來就高。算起來約莫貴了兩。
馮君轉了一圈,頗為滿意,將崔元翰拉到一旁,悄聲低語:“表公子,今日就下定金,早日將宅子買下吧!”
崔元翰一愣:“是不是急了些?而且,君表妹不能單獨立戶,這宅子寫誰的名字?”
馮君輕聲道:“奴婢臨出門之前,小姐囑咐奴婢給表公子帶幾句話。”
“宅子就寫在崔家名下,免得日后馮家牽扯不清。最好在一個月置辦妥當,小姐也能早日搬進宅子里。”
什麼?
表妹還要搬過來住?
他以為表妹是買一宅子,留著日后做嫁妝。
崔元翰又是一驚,口而出道:“剛回馮府,怎麼就想著搬出來?”心念一,面倏忽一沉:“是不是在馮家欺負了?”
馮君低聲道:“個中緣故,奴婢也不清楚。小姐就是這般叮囑奴婢的。”
崔元翰擰起眉頭,手中折扇也不搖了,思忖片刻,很快下定決心:“好,我和牙談妥了就下定金。”
馮君從懷中取出荷包,小小的荷包里放了數張銀票。銀票一張一千兩,憑著銀票和印信,可以在京城最大的票號德錢莊里取出現銀。
崔元翰卻道:“我帶了銀票出來,足夠付定金。你這些銀票帶回去給表妹。”
崔元翰看著好脾氣,實則極有主見。要說服他,只有馮君“親自”出馬。
馮君也沒堅持,將銀票收了起來。
崔元翰花了小半日功夫,才談妥當。宅子總價談到了五萬五千兩。付了兩千銀子做定金,簽了兩份條約。商定好一個月之付剩余的銀子,并辦妥一應手續。
一個月后,宅子就能到手了。
忙完了正事,眾人都覺腸轆轆。
馮君笑道:“奴婢剛才問了牙行的人,這條街上就有一座極有名氣的老字號酒樓,鼎香樓。”
崔元翰欣然一笑:“好,今日我們去鼎香樓嘗個新鮮。吃完午飯,再去紅妝閣。”
雨點打得她頭頂上的蕉葉叮咚作響,甚是好聽,胖貓蹲她肩膀上瞇著眼聽。 雨滴順著蕉葉淌入她的衣袖…… 她仰頭看向陸繹移到自己頭頂的青竹油布傘, 心中不禁有點感動,這位錦衣衛大人總算有點人情味了。 “這貓怕水,淋了雨,怪招人心疼的。” 陸繹淡淡道。 胖貓哀怨地將陸繹望著,深以為然。 “……” 今夏訕訕把貓抱下來,用衣袖替它抹了抹尾巴尖上的水珠子, 把貓放他懷中去,忍不住憋屈道, “大人,您就不覺得我也挺招人心疼的麼?” 他沒理她,接著往前行去。 傘仍遮著她,而他自己半邊衣衫卻被雨點打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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