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遠隔數千里外的京都一片祥和，皇城也如往日般燈火通明。

天樞殿。

皇帝陛下批閱著奏章，眉眼間可見幾分煩躁，好似心不在焉，勞累多時，放下手中狼毫遠西北，那份憂更甚幾分。

常禮俯首恭敬近前，為陛下披上狼皮大氅，聲勸出言。

“陛下，夜深了，還保重龍早些歇息，涼州大局難改，陛下不必過分憂慮，諸將北出征伐，必能一改惡局......”

天子秦霄目不惻視，久久才回頭瞥向躬的掌印大監常禮。

見那抹多年不變的恭敬神，此刻竟是心中到了幾分暖意，奈何他為帝王，并不愿吐任何心思，只能輕舒了一口氣。

“呼......”

沒想到啊。

這麼多年征伐建立霸業，到了如今賢良退老臣離去的景，最懂他的，竟然是個宦。

放棄涼州是最為正確的選擇，固守各州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只有分兵北伐匈奴，以釜底薪之策應對，此戰才有勝算。

這種大膽的策略，乃是由老元帥提出，皇帝陛下深以為然，他也不指滿朝文武都能理解其中妙所在。

可看著近兩日上奏的幾十道求援庸碌之見，皇帝陛下仍然到煩躁不已。

他為大玄天子，豈會放棄任何州府，連眾員都知民護國，難道他這個天子會不懂？真是可笑至極，滿朝員都是目短淺之輩！

就算心中煩悶震怒，這些奏疏還是刺痛了皇帝陛下的心境。

連大臣們都如此做想......

那天下的百姓，又該是如何呢？

將來涼州戰事傳來，哪怕經由蘇老妙策釜底薪，他日重奪涼州之地，他這個皇帝恐怕也會背負罵名。

為了大玄基業，為了天下安定，有時候就不得不做出犧牲，也不得不背負世人的非議和謾罵！

著大氅的溫暖，皇帝陛下煩惱的心境漸漸平息，曾經開創霸業的氣度浮現，靜立于窗邊再無憂。

縱然天下人不解，他也要做到最為正確的選擇！

這就是帝王之路。

帝王，從來都是孤獨的，也是常人無法理解的，絕不能被七六左右，也不可被眼前一葉而障目！

莫說區區涼州，真要到了無可選擇的地步，為了萬世基業的愿景，整個北塞暫棄又有何妨！

這一切，就由他這個大玄天子來承擔！

心念通達之際，自青年就建立的雄心壯志從未改變，天子秦霄心中的決絕之意更為堅定，轉走向一側墻面，負手靜著大玄疆域圖，大軍境之危也難改帝王之儀。

就在此刻，羅網暗衛再度悄然踏大殿恭敬做禮。

“啟稟陛下，黑甲玄騎離開京都遠赴涼州，今日想必已經抵達！”

原本對涼州一切都不在意的陛下，此刻聽到這般消息，也不是不回頭凝，雙眸盯而去。

“除了黑甲玄軍，可還有其他將士同往？”

暗衛如實稟報，各向盡在掌握。

“啟稟陛下，僅有黑甲玄騎，再無人同行。”

聽到這話，皇帝陛下眼中才有幾分釋然。

既然是老元帥的私下之令，為救兒也無可厚非，此乃為父者的人之常而已，當年為救兒，蘇老也不是費盡了周章。

如今大禍將至，派出黑甲玄騎援救并不不妥。

若能及時趕到，以黑甲玄騎的戰力，或許也可保得秦風安然無恙，否則以那幾縣區區萬余的守軍，本面對不了匈奴十萬之數，也不過是螳臂當車而已。

這個小兒子，雖然比起曾經多了幾分小聰明，也有了些古怪的奇技，卻是難以在這種大局面前自保，還是多虧了老元帥庇佑，或許才得以保全命。

若能保下竹書，也是極大的幸事了，這一次，大玄朝又欠下了蘇老一大人啊。

念之際，皇帝陛下對涼州不愿再提，有黑甲玄軍出手，他就也沒必要再關注，無論一州的得失，還是所謂兒子的安危，都難與大局相比，這就是帝王該有的眼界。

此刻，皇帝陛下的腦海里只有關鍵的北伐之戰，心思都飄到了北方。

先前蕭任來報，大軍已經暗中開拔兩日之久，匈奴本部空虛，想來應該很快就有勝報，足以緩解眼前危局。

勢迫，皇帝陛下再無任何心思聽聞無關要之事。

“退下吧！”

哪怕暗衛言又止，在帝王之令下，也只能恭敬做禮，就此退出大殿，消失在夜之中。

就在天樞殿恢復清靜之時。

門外卻是再度響起了恭敬通報，擾得正在觀看地圖的陛下心中有幾分煩躁。

“啟稟陛下，文貴妃求見，帶來了親手熬制的蓮子粥，還陛下開恩。”

文貴妃......

聽著來人，皇帝陛下大概就知曉所謂何事，原本煩悶不愿接見，可聽到多年前最喜歡的蓮子粥，對于這份心意也是有些容，哪怕有意圖。

本就為國事勞累到了深夜，皇帝陛下也有些困乏，想到文貴妃深夜熬粥也是難得，前幾日他也曾訓斥出聲，不寬容了一。

輕輕點頭。

常禮很有眼，并未以通傳聲攪擾陛下，而是親自退去打開了殿門。這份，陛下早已習慣，也正因如此，對五大監中的常禮格外中意，留在邊數年。

可落在文貴妃眼里，卻是以為陛下的優待。

親自拎著鏤雕鑲玉食盒，文貴妃碎步前行間滿是信心，眼看陛下不出所料地賞品味蓮子粥，抓了機會大膽進言！

“陛下忙于國事，臣妾不敢驚擾，只能做些吃食，若能解陛下萬一勞累，臣妾就萬分知足......”

有些過度的敬畏之言，皇帝陛下聽得真切無比，也愈發清楚前來所謂何事。

象征地嘗了一口清粥，就再無食。

著文貴妃謹小慎微的眼里浮現期待，也是卑微到了極點，無論如何心機和多事，終究可憐天下父母之心，皇帝陛下以帕過角，難得地大度問話出聲。

“文貴妃，前來所為何事，但講無妨。”

聽聞此言，文貴妃心中歡喜不已，念陛下還是顧及多年分，自己的分量就算不比曾經，也非尋常人能比！

當即恭敬做禮，眼中淚閃爍更顯為母者的。

“陛下......！”

“眼看嚴冬將至，陛下為國事勞，臣妾心中不忍，可震兒為了社稷遠征北方，也同樣嚴寒直面生死，臣妾連日來難以睡......臣妾不敢妄議國事，只想以人母的份央求陛下，還陛下念在父子之，準許將來讓震兒再返京都常伴左右。”

“臣妾深信，震兒能痛改前非，此次北伐必定立下奇功匡扶社稷！”

“陛下開恩......！”

容之言緩緩響起，皇帝的寬容卻是消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