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疾奔出城的騎兵，偶爾被幾人注意，片刻后涼州城長街就繼續歡笑不斷，劫后余生的熱議聲比比皆是。

“我的個乖乖，當初還以為再也回不到涼州城里了！”

“誰說不是啊，前兩日都快嚇死人了！”

“還好咱們大玄軍士威武，是大了匈奴敵軍，不然真是不敢想啊！”

“哎，城里的富戶早就跑得沒影了，還是咱們老百姓可憐，逃命都趕不上趟！”

“我可聽說，有一位鬼面神將奉北親王殿下之命出馬，這才震退了匈奴十萬大軍，簡直神了！可惜慶關還是淪為了焦土，狗日的匈奴實在可恨！”

“嗨！胡說八道了，一個人能鎮住十萬大軍？！”

“可不是嘛！當兵的生來不就是為了保家衛國，這怎麼還吹噓起來了！”

“話不能這麼說！”

“得了，得了！”

......

街頭巷尾正在熱議之中，隨可見驚魂未定的尋常百姓，不論男老，都還面容里帶有幾分惶恐，依稀可見當日大戰留下的影。

面對差點真的滅城之禍，尋常百姓就算回歸了涼州，也一時半會兒難以平息驚慌，重振生活之際滿是慨。

初冬的清晨寒意更濃，激的言語卻是伴隨著熱氣不斷傳播。

就在一片激之中，北城門響起了陣陣馬蹄聲。

“噠噠噠，噠噠噠。”

往日司空見慣的聲音，在此刻再度響起，瞬間勾起了心中的恐懼，百姓們還未徹底平定的驚慌就被喚醒，不人嚇得連忙逃散，也有部分人裝著膽子前去看個究竟。

待到一群老爺們兒趕到北城門。

只見無數車馬緩緩駛，前行的軍士神悲涼低沉，那整齊的白布蓋滿了一輛輛車馬，哪怕盡力想要維護死者的尊嚴，也偶爾可見駭人。

足足百余輛車不斷駛，所有百姓都驚得沒了聲音。

沒有想象中的可怕場面，卻是比心中所想更為震，驚得老爺兒們也都不知如何出聲，只是呆呆地靜立兩側，臉上那抹劫后余生的欣喜，早就消散無形。

震。

敬畏！

見殘酷的真相緩緩走過眼前，無數人眼里的神極為肅穆，只是看著護車軍士前行的沉重步伐，他們就有了幾分同的悲痛！

原來，歡笑的背后竟是如此大的代價......

他們慶幸熱議的好，甚至還有偶爾的一埋怨，竟然是這麼多將士用生命換來的！

一眼不到頭的白車馬，給予了百姓們極大的震撼！

前不久還激不已的男老們，此刻都無比靜默地呆立長街兩側，看著緩緩試過的車馬，心中一下子到了無比的沉重！

偶爾一撇，便是難掩。

悄聲一，就是悲憤滿面！

忍著悲痛和仇恨的軍士疲憊前行，沒有了往日的英姿和威嚴，卻在此刻變得無比偉岸和高大，徹底地鎮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更讓人扎心的是，不護送車馬的軍士自己就有傷勢在！

長街一下子靜得出奇，無比抑的氣氛染著所有人，就連懵懂的孩也看得不敢出聲，天真的眼眸牢記在眼前的一切！

在這種窒息般的悲痛下，縱然有數千人在長街兩側，也無任何聲音。

一道極為輕微的嘀咕聲，無比清楚地傳了眾人耳中。

“裝模作樣，當兵的本來就是為了打仗，死人有什麼了不起的......”

這話語很輕，卻是極為沉重。

幾乎在同一時間，無數道目齊齊聚集而來，眼中的怒火升騰不已，就連最為膽小的老弱婦孺，也在此刻怒火難平！

車馬長隊，也在一瞬間停步！

軍士們冷眸而，眼里滿是寒意！

眾目睽睽的怒火聚集之下，出聲的青年瞬間臉漲紅，卻是仍驚慌狡辯！

“本本本來就是，這事天經地義......”

話還沒說完，旁的一個老漢便是猛地了個大！

“啪！”

清脆的響聲傳遍了長街！

青年人已經臉如豬肝，清晰的五指印得真切，猛地就然大怒，要出手還擊，誰知周遭的百姓們都圍了上來，打罵聲不絕于耳！

“你！你還是不是個人啊！”

“畜生！軍士們為了涼州戰至此，多人沒了命，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呸！”

不出幾息的功夫，那青年已經沒了人形。

車隊緩緩前行，心中的悲痛卻是無法就此釋懷，護著馬車前行的老翁已經泣不聲，突然一聲呼喊，撕碎了所有人的心神！

“兒啊！”

“兒啊！！！！！！”

百姓們聞聲去，涕淚縱橫的老翁被軍士攙扶，仍不顧地想要護著車馬前行，那車上尸被蓋得嚴嚴實實，卻依舊能看見幾人形。

這一聲嘶嚎響起，眾多的親屬和軍士也淚崩如柱，一下子克制不住抑的悲痛，長街哭聲陣陣！

白發人送黑發人。

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最為慘痛的事就在眼前，百姓們的怒火也悲痛也被點燃，方才的風波雖是過去，他們的心頭卻是愈發慚愧！

前不久，他們又何嘗不是沉浸在慶幸之中！

若不是親眼看到。

誰能想象會有這般慘烈之景，誰能想到這份并不滿意的遲來安穩，竟會是如此鮮淋漓的真相換得，誰能想到人心竟會自私到如此的地步！

慚愧！

悲痛！

長街兩側的百姓愧低頭，有人被這種慘烈所泣難平，有人為軍士們的拔姿容淚崩如雨，也有人咬著牙關敬重相送絕不側目！

哪怕百余車馬將長街連了雪，全無該有的大勝歡喜，整個涼州城問詢而來的百姓卻是人人敬畏！

這一日，即便最為尋常的軍士，也是他們眼中的真正英雄！

沒有任何人帶頭，本該重振家園的百姓們已經萬分忙碌，卻是齊齊丟下了手頭的雜，不顧一切地隨軍同行出城，道之上送車護軍的熱淚滾落之人隨可見！

涼州城中夜不閉戶，門前無人拾！

足足兩日，此景從未斷絕，無數文人興嘆，滿城員聞之落淚！

直到第三日清晨。

沒有任何通告，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出。

悄聲出城的鄴城軍士整裝待發，后車馬百余齊染白，肅穆之氣令所有人心頭沉重，眼看就要出城之時，無數百姓竟是早早就在城門前靜候！

天昏暗，寒風陣陣。

那熱淚滾落的拜服叩首送別聲卻如春風暖，直震九天而不停息！

“涼州城民送忠烈歸鄉！”

“涼州城民送忠烈歸鄉！”

“涼州城民送忠烈歸鄉！！！！！！”

長隊僵立門前，眼兩側送別百姓熱淚滾落，鄴城軍士眼含熱淚咬牙，領頭的‘鬼面神將’王勛盡了崇敬，眼里唯有悲涼。

就連車馬中安坐的秦風，也與眼眶發紅的臨風齊齊出神。

不知匈奴為何沒有再度進犯，但總歸涼州是安穩了下來，卻讓人有著萬般的憾和不甘。

隔著窗簾冷風，也隔絕不了百姓的忠直，秦風心頭的狠厲也愈發堅定起來，這次的債絕不會就此結束，所有債主都要百倍償還！

見馬車窗簾緩緩放下，許朝元悲憤高呼！

“出發！”

震呼響起，軍士們起膛踏步前行，策馬率隊的王勛咬牙揚鞭，心中的悲涼和復雜，只在此刻化作了一句曾經想過的好口號，卻是再也不敢呼喊出聲。

回頭著白長隊，王勛的面之下已是熱淚滿面！

兄弟們......

回家了。

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