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中，段文俊正在和趙英他們講解著這渠作業的要點和注意事項。

　墨守抱著長劍，躺在旁邊的一草地上，舉著酒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時不時，還會朝段文俊的方向瞟上幾眼。

　“墨大俠，你說咱家爺，怎麼會想著跟那些農人們一道去田里呢？”一旁的段小星，亦是眺著段文俊的方向喃喃道。

　“你都不知道，我哪里會知道呢？”墨守白了他一眼。

　“唉！爺現在可是咱們江縣的四大才子之首，他可是個讀書人。”段小星點了點頭“他這樣子跟這些泥子混在一起，若是傳將出去，定然會影響他的份。”

　“份？”墨守淡淡笑了笑“小星子，聽說你一直跟在你們爺的邊，可是沒有他的子呀！你覺得，他是一個看重份那東西的人麼？”

　小星子聞言一愣。

　不由得心中腹誹起來。

　不錯，自己是跟在爺邊很多年了。

　自從自己進段府的第一天開始，便跟在了爺的邊。

　之前，爺不管做什麼，都會帶上自己。

　哪怕是去江藝館，去怡紅院找姑娘，都會將自己帶在邊。

　自己，對爺的心思，那自然是一個猜一個準了。

　亦是因為如此，才額外討得爺喜歡。

　可是自從被一陣風綁了票回來之后，爺似乎變了另外一個人。

　不管是子，還是喜好，似乎都有些不一樣了。

　若不是自己這些年一直在服侍著爺，恐怕都要懷疑，這是不是同一個人了。

　毋庸置疑，一定是同一個人。

　因為，段小星是一直跟在爺邊，從未離開過的。

　只是，遭遇巨大變故的爺，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

　段小星，也想跟在爺邊，好好伺候著爺呀！

　可是，自從墨守來了之后，段文俊幾乎跟他形影不離。

　每次出門，都是墨守陪著。

　至于自己這個書僮，要麼不是被打發去看照顧辣椒，要不就是留在府上整理書冊。

　段文俊，都很帶著他在邊了。

　除非爺在書房看書……

　可是，爺看書的時候，他是不敢說話的，生怕打擾到他。

　尤其是，爺在書房寫寫畫畫，弄出一張張他看不懂的圖紙的時候，就更加不敢打擾了。

　所以，他也沒有機會，再像之前那樣，終日聽著爺抱怨，終日聽著爺吹牛了……

　想到這里，段小星不由得瞟了墨守一眼，滿是不滿。

　爺大變，自己又不常跟在邊，哪里能夠猜到爺的想法呢？

　倒是你墨守墨大俠，天都跟著爺在一起，你怎麼不知道爺在想什麼呢？

　份？

　仔細想想，之前的爺，似乎十分注重自己的份的。

　因為，萬事他都需要爭個強。

　可是，現在的爺，似乎，真的不怎麼看重了。

　之前的爺五谷不分，六畜不認。

　可是現在的爺，不僅懂種田了，還懂養豬。

　就看那段家堡犁，可是得到了農人們的一致好評。

　就看那斑紋豬，自己可是第一次吃到那麼好吃的豬……

　而且，釀酒，做菜，制皂，還會很多新鮮玩意兒。

　爺，真的已經不在乎自己的份了。

　高高在上的江第一紈绔，段大爺，現在跟農人，跟盜匪，跟護衛都打了一片。

　雖然，這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對，有損了爺的份。

　可是，卻又似乎是件好事。

　現在的爺，可是得到了更多人的認可，得到了更多的擁戴。

　之前江的人們供著爺，那是害怕段家，不敢得罪段家，都是被迫的。

　可是，現在的人們，可是真心信奉著爺。

　那日簽訂賣契的時候，段家堡的人們，可是沒有一個人反對，直接都變了段家的家奴。

　月亮島過來的那些人，本就是段家家奴的份，可是就說很多人的家中，都給爺立了長生牌位。

　爺似乎不看重份了，卻又似乎，份地位更高了。

　想到這里，段小星不由得笑了。

　草地上，誰也沒有說話。

　墨守，在喝著酒。

　段小星，在看著他的爺……

　順武六年的七月底，天空中飄起了小雨。

　原本炎熱的天氣，終于出了一涼意。

　歇業了兩天的段家酒肆的后院，劉強和劉長父子兩人，正帶著幾個徒弟張地忙碌著。

　“兒子，這批魚得趕過上煙熏了！”劉強看了看跟前被風干的干魚，轉頭看向劉長道“這火候你可得掌握好了，千萬不要給烤糊烤了，不然的話過油味道就不對了。”

　“爹，你放心吧！前面都出了七批了，只剩下這最后一架子，絕對出不了問題。”劉長笑著道“爹，你說東家要弄這麼多魚干做什麼呀？這新鮮魚吃的人都不多，這魚干又又柴，哪會有人買呢？”

　“你懂個屁！”劉強白了劉長一眼“這可是個技活，爺說了，若是能夠做得好，這可是源源不斷的銀子。對了，你上次腌魚的那些配料和中藥，比重是用的新方子吧？”

　“是用的新方子。”劉長有些不耐煩了“你都問了十幾回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劉強笑道“我這不是想確定一下嘛！東家可是說了，后天咱們段家酒樓開張，我就得過去張羅，這酒肆的廚房，就得給你了。”

　“爹，我也想跟著你去段家酒樓那邊！”劉長嘟囔著“要不然你再去跟東家說說，讓我也跟著過去？我做不了酒樓的大廚，跟著你做二廚還是綽綽有余的嘛！”

　“你這腦子是怎麼想的？”李強一勺子敲在了劉長的腦袋上“東家將你留在這邊，那說明是信任你，想要你幫他看著這邊。”

　“咱們這酒肆跟酒樓就隔著一道墻，客人都去了酒樓那邊，怎麼可能還會有客人來顧這邊呢？”劉長皺了皺眉頭“難不，東家讓我留在這里賣咸魚不？”

　聽到兒子這麼說，劉強又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東家的心思，豈是你我可以猜到的？東家這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其實，劉強的心中，也是犯嘀咕的。

　剛開始他跟劉長想的一樣，既然段家酒樓修葺完，馬上要開張了，自然這酒肆就得關掉。

　那麼大的酒樓，那麼豪華的酒樓，可不是這小小酒肆可以比的。

　既然有了酒樓，酒肆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可是，段文俊說不僅要讓段家酒肆留下來，不過卻不賣酒席了，可是還能保證他的生意不會比之前差，這怎麼可能呢？

　而且，這段時間，他讓劉強父子們，腌熏了那麼多的干魚，難不要改個咸魚鋪子？

　這年頭，新鮮魚到都是，又怎麼可能會有人買咸魚呢？

　即使有人買，那也不過是偶爾，怎麼可能撐得起一個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