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水患的緣故,煙比往年雨水要多,晨起和夜裡總是涼颼颼的,秦欣和說等暖和些回盛京,一等就是兩個月,王英蓮左一封信右一封信的催回去,也不好再賴著不走了,隻能忍痛揮彆快要哭斷腸的宋氏。
來煙時隻有一駕寬敞的馬車,歸時卻多了好幾駕,裡頭裝的大多是秦欣和的裳首飾胭脂水,以及大伯母認為需要的東西。
雖然隻是一些兒家的小玩意,但考慮到過於惹人注目,恐糟了賊人惦記,秦大老爺特意派了三十個秦家鏢師送侄回京,這些鏢師跟著商隊走南闖北好多年,見過不稀奇古怪的事,秦欣和一路聽他們講述那些張刺激的經曆,不知不覺的就到了盛京。
剛過城門,就被人攔了下來。
趙小五圍著馬車上竄下跳,就跟小狗八百年冇見著主人似的,給他個尾都能當螺旋槳搖,“欣和!欣和!你可回來了!”
秦欣和從小窗隙往外掃了一眼,堵著馬車的都是榮國公府的護院,一個個兇神惡煞,比衛軍可恐怖多了。
“小姐,老爺夫人還在府裡等我們呢。”紫菀從來不願意讓和趙通待在一塊,誰讓趙通出門總帶著一堆人間閻羅,看起來就很危險。
“我知道,可你看他那樣,不下去招呼一聲,能讓我過去就怪了。”秦欣和歎了口氣,一腳踹開木門,隻聽“嘭”“嘭”的兩聲,正在往上爬的趙通被木門撞到了鼻子,整個人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地上。
人來人往的城門口,他就這麼捂著鼻子毫無形象的哼唧,“好疼好疼,我的鼻梁是不是斷了!”
秦欣和眼看著他手指隙裡緩緩流出了,不由得也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趙通覺到乎乎的,是又著急又害怕,竟一個鯉魚打從地上坐起來了,他冇找罪魁禍首,隻瞪著站在一旁發愣的隨從,惡狠狠道,“你傻杵在那做什麼!冇看到小爺傷了!還不想辦法!我要你有什麼用!”
隨從聽到這話,頓時嚇的不知所措。對於戰功赫赫,奴役無數的榮國公而言,這世上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且榮國公樹敵太多,很有自知之明的立了一條規矩,他們家不想要的下人必須得死在府裡,以免流落到對頭手中,平白惹不痛快。
秦欣和覺得趙通簡單好玩,可不得不說,他爹真是個狠茬子。
“你吼什麼,大驚小怪的。”秦欣和回過神,遞給他一條手帕,“來,抬胳膊,揚下,老老實實的。”
趙通耷拉著眉眼道,“好蠢……”
“你還知道蠢,那車板都冇放下來,那麼高,你這小短還往上爬。”
“誰短!”趙通掙紮著站起來,往秦欣和旁邊一站,兩人差不多高,“……”
秦欣和了他的鼻梁骨,覺冇什麼大事,方纔問道,“你在這乾嘛呢?”
趙通不太高興的鼓著,拿手帕一點一點的乾淨自己的臉,“當然是等你了,說好一個月就回來,這都三個月了,哪有你這樣的……出爾反爾!我都快要悶死了!”
秦欣和想,趙小五大概是數著日子等回來的,知道秦錚獨自一人回京後肯定很失,又眼的等了兩個月,也難怪會這麼生氣,“行,我給您賠禮,紫菀,去後麵的樟木箱子裡把我要送趙五公子的東西取來。”
彆看趙通這樣莽撞冒失還有點缺心眼,他可是堂堂榮國公府的嫡子,最他家老夫人寵,在府裡那也是錦玉食豔婢姣,被富貴堆砌著長大的公子哥,這世上能讓他看上眼的東西之又,不吃糖炮彈這一套,“小爺纔不稀罕,彆想這麼輕易的就應付過去!”
趙通滿臉寫著“我生氣,哄不好那種”,不過秦欣和瞭解他,那子有點像瞞珊學步的小孩,上一秒還在為什麼事嚎啕大哭,下一秒就會被新鮮玩意吸引去注意,意誌力極其不堅定,“看了再說。”
“小姐,是這個嗎?”紫菀將一個四四方方的梨花木盒拿過來,到秦欣和跟前,看到使眼,便直接將盒子打開了,裡麵是一管銅製千裡,小巧靈便,浮雕緻,琉璃鏡下還墜著一枚桃花穗。
趙通雙手抱懷,往盒子裡掃了一眼,不為所道,“我還當是什麼,果然應付我。”
“拿起來看看。”
“不拿!”
“彆我數一二三。”
趙通吃不吃,不等秦欣和以威脅的語氣吐出任何一個數字,就乖乖拿起了盒子裡的千裡。
秦欣和便也恢複了自己和善的笑容,“快試試喜不喜歡。”
趙通不不願的拉開了桿,將較小的那一段端在自己的眼皮上,“這玩意,哇哦——太清楚了吧!那邊角樓都能看見!你哪來的這好寶貝!”
“哼,又不是什麼好玩意都在榮國公府的庫房裡,這管千裡可是我家大哥到南洋走貨的時候跟一個琉璃商換的,比進貢那些還要好。”秦欣和見他不釋手,心裡頓時有譜了,“要冇彆的事我可回府了,我爹孃還等著呢。”
趙通利落的收起千裡,喜笑開的說道,“那我明日再去找你玩!”
秦欣和看了一眼霜打茄子似的小丁香,忽而福至心靈,“我明兒想去鑫明園大戲樓看那出春遲來,你幫我弄個雅間吧,當我送你千裡的回禮了。”
“好哇!”趙通爽快答應,也不在護院擋著秦府的人馬,他們順順噹噹的過去了。
秦欣和回到府中,自是與許久不見的父母雙親一番熱鬨,夜深了才各自回屋歇息,隻有小丁香興的睡不著覺,寅時還能聽見躲在被子裡笑。
一個斷網三月的追星,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不過……
“眼瞅著要到午時了,這丫頭怎麼還不起?嘖嘖,也不知道做什麼夢,哈喇子都流出來了。”秦欣和盯著趴在榻上睡的小丁香看了會,非常憾不能將這一幕拍下來。
紫菀強忍著笑給秦欣和梳頭髮,“還不都是小姐給慣的,若不是你張羅去看李生,能大半夜的不睡覺。”
“哎,我也是看在煙這段時間憋的難,算了,左右戲樓晚上纔開,且先讓睡著吧,我們……”
秦欣和這邊話還冇說完,羌活就急匆匆的跑進了臥房裡,“小姐,三爺回來了!”
“這麼早就回來了?”
“是啊,我見三爺春風得意的!”
秦錚自兩月前回京,就與眾多進士一同了翰林院,當然,翰林院不等於職翰林院,晉朝製度裡,手握權勢的閣大臣皆要從翰林院中選拔,但凡想要在朝堂上擁有一席之地,就必須破頭顱職翰林院。
科舉過後,朝廷會直接授予狀元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榜眼和探花授予其從七品翰林院編修,至於其他進士則要再統一深造兩月,給那些吃了投胎虧的寒門學子一個機會,讓他們也有名師輔導,也通朝廷時事,之後再行考試,這場考試要比春闈更為嚴苛,一班進士中隻有寥寥三五個有可能職翰林,其餘又分為三等,一等留京辦差,二等隨鄉任,三等就隻能到大戶人家當家教,或者回鄉開個私塾,每日詩作畫,求個名流千古的大才子。
秦錚為了這次考試也有兩個月冇回來,秦欣和本想和他一起,結果車馬快,比預計的早到了一天。
“春風得意怎麼說?”
“嗯……”羌活想了想,認真道,“就滋滋的,好像撿了金錠子一樣。”
秦欣和笑了,秦錚能翰林院在意料之中,怎麼說也是在前過臉的人,“那咱們得給三爺道喜去,紫菀,去把我的白雪取來!是時候讓它閃亮登場了!”
白雪是一套秦欣和親手設計的坦領半臂襦,短用寶石藍打底,繡了大片胭脂紅牡丹花,長則是一水秋香。羌活一直不理解從頭到腳冇有半點雪的裳為什麼取名白雪,秦欣和隻能心疼小丫頭不知道什麼是白雪公主。
想當初,在孤兒院那幾年,唯一的神食糧就是白雪公主的圖畫書,翻來覆去看,直到書頁磨爛。
“對了!”秦欣和都換好服了,羌活才忽然想起自己有所,“傅二公子也跟著一起!”
“……你這反弧,真他娘夠長的,那我還是等會再去吧。”秦欣和說著就要摘髮釵,卻被紫菀攔住。
“小姐,你不該這樣躲著的,上次看榜你不是還收了人家的金花生,想必傅二公子也了翰林院,你理應去道賀纔是。”
這麼一說,秦欣和覺得也在理,“哎,其實我也不是怕他什麼,隻不過……總得避嫌。”
避嫌這兩個字從秦欣和裡蹦出來,和石頭裡蹦出個孫悟空冇什麼區彆,紫菀瞪大眼睛道,“小姐,你今晚可還邀了趙五公子一同去戲樓啊,這會說什麼避嫌。”
“那能一樣嗎,趙小五就是個崽崽,傅二他都是早該議親的歲數了,傳出閒話總歸不好。”
“有什麼不好?”紫菀笑瞇瞇的說,“其實,我覺得你和傅二公子蠻般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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