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后宮發生行刺的事被嚴封鎖,??除了幾個知人外，其他人并不知曉。

北遼兩位皇子被看守在行館，回去之后一合計,??覺得就這樣給人扣上刺殺禮朝貴妃的帽子實在有些冤枉,??可一時之間,??他們又找不到證據把自己摘出這場突如其來的刺殺,??畢竟行刺之人是大皇子的妾室,??并且被當場抓獲。

可就這樣坐以待斃也不是辦法,??于是當天夜里，拓跋延就讓人把他們這次出使禮朝的所有人員名單和來歷派人盡數呈送宮。

就算不能用一份人員名單洗嫌疑，但至要讓禮朝的皇帝知道他們想要解釋的誠意。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北遼的出使者人員名單給宮里送去之后大約一個時辰,??宮里居然就下令把剛剛從京西大營調來的兵力撤離了。

謝郬第二天早上醒來，先派人去侍衛宿所問了問蘇別鶴的況。

據回事的太醫說，昨晚蘇別鶴的況還是稍微有點兇險的，發了兩回高熱，搐了一回，高瑨知道中毒這種事，拖得越久越難治,??于是一道圣旨將太醫院院正親自捉了過來。

高瑨在圣旨中直言若蘇別鶴不能解毒，太醫院院正的位置就直接易主,??這麼一來,??院正哪里敢有毫懈怠，夜里親自看護著，終于將蘇別鶴上的毒清除干凈，剩下的只要慢慢養就好。

北遼行館外的兵力既然撤掉，那換質子和俘虜的事就可以繼續談了,??第二天高瑨派人將拓跋闡和拓跋延請宮。

不過一個晚上，拓跋闡就憔悴得仿佛瘦了五六斤的樣子，眼底烏青烏青的，不知是為了自己的妾惹禍還是因為慘死。

與拓跋闡相比，拓跋延的神狀態就好很多，至看著不像是夜里沒睡著的樣子。

拓跋延主提起，問道：

“昨夜小王與王兄回去之后將使團上下仔細徹查了一遍，實在不知那刺客的來歷，本是王兄的妾室，已經在王兄邊待了快三年，素來有些刁蠻，但也算本分，不知昨夜怎的突然失去理智。”

拓跋延如是說，邊說邊觀察坐在龍案后面沉如水的高瑨，又說：

“請陛下一定要相信，那刺客絕非我等指使，定是有人在背后攪弄風云，其心可誅。”

昨夜行刺者是北遼大皇子的妾室，被行刺者是禮朝的貴妃娘娘，若禮朝認定是北遼之人指使行刺，那兩國之間，又將是好一場生靈涂炭。

“此事仍在調查中，不過那刺客出自北遼使團是不爭的事實，調查的時候還需兩位配合。”高瑨說。

拓跋延滿口應承：“貴國要怎樣配合調查我們定然配合。畢竟我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誰在背后挑撥。”

這件事的理方式初步統一，高瑨便沒有再提，而是與他們說起當年質子之事。

拓跋闡和拓跋延在明澤宮足足待了兩個時辰，換了不兩國政事上的意見，不過高瑨還沒有最終應允以俘虜換回質子之事。

雖然事沒談完，可眼看著到了飯點，就這樣讓兩人回行館未免有失禮數，便留他們在宮用膳。

萬公公通知膳房傳膳之后，高瑨又將他喚來吩咐：

“去將貴妃請來一同用膳。”

高瑨從前不知，現在卻知道，謝郬邊的姜嬤嬤為了讓謝郬保持清瘦的形，時常控制謝郬飲食，高瑨不能明著說，只能時常喚謝郬來一同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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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輝宮中，謝郬正端著一碗沒什麼滋味的烏湯喝，飯桌上擺的菜也是一眼去的健康，綠得發慌。

謝郬百無聊賴邊喝湯邊發呆，想起昨天晚上老謝離宮的時候跟謝郬打的兩個手勢。

老謝讓想辦法出宮見一見兄弟。

所謂的兄弟，指的自然是蘇臨期、大和猴子他們。

謝郬從邊關回京的時候，是打著回來學刺繡，學規矩，準備嫁人的旗號跟兄弟們告別的，這一回京就是一年多，再沒跟邊關的兄弟們見過面。

這回兄弟們借著押解北遼安格部落幾個首領的理由來到京城，想見一見昔日的老大合合理，似乎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這些人中，只有蘇臨期一人知曉謝郬頂替謝苒之事，其他人一概不知，還以為在將軍府中。

確實有必要見一面的，看來真得找個時間再溜出宮去才行。

正思考著，姜嬤嬤便領著萬公公進來傳旨，說陛下請貴妃前去明澤宮一同用午膳。

姜嬤嬤言又止看著謝郬，那目明顯就是希謝郬能自覺一點，主以‘吃過了’為由拒絕高瑨的邀請，但是很顯然，還是太高估謝郬的自制力了。

食當前，謝郬的自制力就是一盤沙，風吹就散。

謝郬看著滿桌兔子都嫌素的飯菜，和手中那淡而無味，連油花都被撇干凈的烏湯，果斷起：

“我這便去。”

姜嬤嬤試圖阻止：“娘娘，昨夜宮宴您已……”

謝郬拉住姜嬤嬤的手，誠心誠意的保證：“嬤嬤反心，我有數的。”

說完之后，謝郬在姜嬤嬤那‘你看我信嗎？’的目注視中，毫無愧的跟著萬公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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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高瑨也不是第一次喊謝郬來明澤宮一同用膳，所以謝郬并未到奇怪，一直走到明澤宮殿外時，聽見殿中傳來對話聲謝郬才停下腳步：

【狗子在跟誰說話？】

【不會還在理政事吧？】

這麼想著，謝郬問萬公公：

“公公，陛下還在召見哪位臣工嗎？”

萬公公恭謹回道：“回娘娘，并非召見臣工，是陛下留了北遼兩位皇子殿下在宮用膳。”

【啥？】

【拓跋延他們？】

【臥槽，昨天已經夠尷尬了，又來？】

【別了別了，我還是回去喝清湯，啃白菜，總比尷尬得摳腳趾強。】

“呃，那個萬公公，本宮忽然……”

謝郬的話才說一半，就聽殿中傳來高瑨的聲音：

“貴妃到了嗎？”

萬公公聽到高瑨的問話，顧不上謝郬后面要說什麼，趕忙小跑上前應聲：

“回陛下，娘娘到了。”

謝郬阻止都來不及，只得長舒一口氣，端起貴妃娘娘優雅端莊的氣度，緩緩走殿。

膳房的菜肴已然布滿一桌，山珍海味，各地珍饈上了個遍，菜都是好菜，可桌旁坐的人可就不是什麼好人了。

拓跋闡和拓跋延見謝郬，趕忙起與見禮，謝郬回禮，用繞梁三日不絕的姐音對二人說道：

“二位殿下不必多禮。”

說完之后，又禮數周全的向高瑨行禮，被高瑨一手托住手腕：

“行了，過來坐。菜都齊了，就差你。”

說完，高瑨拉著謝郬在邊坐下，謝郬看他們杯碗干凈，筷子擺放整齊，竟是真的在等一起用膳的樣子。

謝郬表面笑靨如花，脈脈含，心卻慌如老狗：

【我去！這是什麼七拐十八彎的鴻門宴。】

【拓跋延見過我幾回，可不能讓他看出端倪。】

【萬一他看出來怎麼辦？】

【嗯，估計到時候……只能滅口了。】

謝郬心中如是想，面上卻溫和有禮的對拓跋兄弟說‘請’。

一塊濃油赤醬的東坡被放到謝郬面前的碗里，高瑨一改與旁人時的冷漠，對謝郬溫和說道：

“吃吧。”

謝郬看著碗里的大，那一個饞，但余瞥見拓跋延和拓跋闡都盯著，不用看他們的表謝郬也能猜到他們在想什麼：

‘禮朝貴妃胃口不錯啊！’

‘這麼大，這麼的也能吃的下？’

謝郬怕餡兒，忍痛將碗推離面前，命宮人重新給拿了一只空碗過來。

高瑨不解，聲問道：“怎麼了？”

【謝苒是名門淑。】

【淑不吃大！】

謝郬腦子轉得飛快，斯斯文文，以絹帕掩一笑：

“臣妾哪吃得下這麼些個？”

高瑨迷茫的看著……吃不下？他那晚可是親眼看到過一人橫掃大碗羊意猶未盡的壯舉的。

見舉止克制，防著拓跋延兄弟倆，不忍拆穿，配合回了句：

“妃太過纖瘦，朕總是希妃能多吃一些。”

謝郬一笑：

“多謝陛下，但臣妾若吃個大胖子，變臃腫了，陛下豈非便不喜歡臣妾了？”

高瑨忍著笑：

“妃變什麼樣，朕都喜歡，放心吃吧。”

拓跋延見這位貴妃頂著跟謝郬差不多的臉說這種麻兮兮的話邀寵就渾難，果斷低頭吃菜。

席間謝郬拿出了平生姜嬤嬤最期盼的自制力，盡量挑素的吃，一塊小小的山藥，得分三四口吃完。

【這麼吃飯太傷元氣。】

【都不想吃了。】

這麼想著，忽然高瑨便夾著兩只蝦放到的菜盤中，說道：

“吃點蝦，蝦總不會你臃腫的。”

謝郬看著盤里的蝦，心復雜。

要是沒有拓跋延他們在場，這兩只小蝦，連蝦帶蝦殼能直接嚼下去，可惜這種豪放的吃法并不適于今天這頓飯。

高瑨見居然還能忍著不吃，不小聲問道：

“蝦也不吃嗎？”

謝郬委婉一笑，沒有說話，不過心里卻相當實誠：

【我吃啊！】

【就是懶得剝嘛。】

【又不能連殼吃下去。】

高瑨這才了然，認命般將蝦夾回自己的菜盤，親自手將兩只蝦剝了放到謝郬的碗里。

這一舉不僅謝郬愣住了，就連拓跋延他們也愣住了，倒是高瑨毫無所覺，指著蝦盤問謝郬：

“兩只夠嗎？”

謝郬癡癡回了聲：“夠了夠了。多，多謝陛下。”

高瑨知今日拘謹，便不多言，在宮婢奉來的茶葉水中凈過手后才繼續用飯。

謝郬低頭看著碗里白里紅，被剝得干干凈凈的蝦，百思不得其解：

【見鬼了。】

【這幾天狗子對我是不是好過頭了？】

【他什麼刺激了？】

【這還是我認識的狗皇帝高瑨嗎？】

【別不是被什麼邪祟附了吧？】

正滿心疑時，高瑨忽然對正埋頭吃飯的拓跋延問道：

“六皇子昨夜宮宴之上，信誓旦旦的求娶謝家長謝郬，不知你與因何相識？”

謝郬筷子上的蝦掉進碗里，幸好沒人發現，往高瑨看去，見他也在看自己，謝郬陪著笑了笑。

高瑨似笑非笑的問：“或者說，做了什麼讓六皇子如此傾心，以至于多年難忘，寧愿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求娶？”

謝郬后脊背忍不住直，頭卻不怎麼敢抬起，心中咆哮不已：

【臥槽！這是什麼走向？】

【狗子你也太八卦了。】

【什麼時候對別人的故事這麼興趣了？】

【拓跋延就是個狐貍。】

【長得人模狗樣，看著忠肝義膽，實際一肚子壞水！】

【他說要娶我的事，用膝蓋想也知道是胡說八道的，你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