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臉微變，他從沒見褚明翠這樣過，一直以來，說話溫婉，行事穩重大方，對人親和，即便是府中下人，也從不擺王妃架子，宮中的老嬤嬤更待之親厚。

從不曾試過這般尖銳。

一定是嚇壞了。

齊王想到這裏，手抱懷，「沒事了，別激。」

褚明翠伏在他的肩膀上，如木頭人一般，吼了一聲，自知失態，可也不在乎了，齊王為人單純老實，對死心塌地，便是再尖酸刻薄，再歹毒狠心，他都不會嫌棄。

或許，真該忘記了皓哥哥了，齊王很好，而且，他如今還是最有優勢的，能給想要的一切。

想起痛斥元卿凌的話，覺得恥不已，也憤怒不已，為什麼會說出那樣鄙的話？那應該是元卿凌說的。

「元卿凌為什麼要推你下湖？是不是瘋了？」齊王見稍稍冷靜了，才問道。

褚明翠慢慢地冷靜下來，在懷王府邸看到元卿凌站在湖邊的時候，心裏就萌發了一種衝，要把推下湖，要殺了。

突然萌發的狠勁，安排得不周全，只想著到時候淹死了元卿凌，便說兩人是一同失足跌湖中的。

但是，落水的那一瞬間，想起了祖父的話，不寒而慄，殺意褪減，卻不能輕易放過。

使勁著下沉，必定會引得強烈反抗，若傷了自己，便可證明居心叵測，至，皓哥哥從此會對憎恨骨。

可為什麼，就連這一步都猜錯了？

「這人真的是太狠了，本王當初還以為已經改過。」齊王憤怒地道。

褚明翠強打神，「算了，我也沒什麼事，就不要再追究了。」

「翠兒，你就是人好心，這一次你輕易放過了，誰知道會不會有下次？」齊王覺得不能就這樣算了，且看五哥給出什麼代，若不滿意，他要告到父皇的面前。

「都是一家人，傷了和氣不好，且也是一時衝，可能見我和皓哥哥青梅竹馬長大，以為皓哥哥對我有，才會這樣失去理智的。」

「荒謬，你跟五哥雖然是一塊長大，也曾說過要議親，可如今都各自婚嫁，往事不提，執著舊事，到底有什麼目的？」

褚明翠輕輕嘆氣，「能有什麼目的？大抵，也是為了太子之位吧。」

「為了太子之位？」

褚明翠輕輕地靠在他的懷中，「如今太子之位未定，你是最有希的，心裏肯定不舒服，若挑撥得你與皓哥哥惡，皓哥哥未必就不會盡心去奪這位子，如此，便可達心愿，為太子妃。」

齊王大怒，「一個人竟有這般野心？本王豈能得償所願？」

褚明翠心裏稍安，若是能以此激勵他，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母后一直在為你奔走，雖然我覺得太子之位你不會在乎，我也不在乎，可北唐的江山，始終需要有能者居之，紀王霸權蠻狠，我聽得傳聞說之前皓哥哥被人刺殺，也是紀王命人做的，紀王敢對皓哥哥下手，就未必不敢對你下手。」

「是大哥？」齊王臉微變，「你從何聽得的傳聞？」

「不必問，消息可靠。」

齊王知道獲得消息的來源是褚家，如果是這樣，那一定是真的了，他不又怒又悲，為了一個太子之位，兄弟之間兵戎相見，你死我活，何等的殘酷？

至於太子之位，他說沒想過那是假的，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斤兩，一個國家託到他的肩膀上，他是否能擔得起？

可如果一旦紀王得勢，自己是否又能退居一隅，安心做他的閑散王爺？

褚明翠繼續道：「為了太子之位，人人心懷鬼胎，便連元卿凌都知道厲害關係，這不是權力的爭奪戰，這甚至是生死廝殺，不管你下場不下場，都逃不了，因為你是嫡子，紀王日後能容得下所有人，也不會容得下你，容不下母后。」

齊王握住的手，「本王會好好想想的，你別太擔心。」

齊王心裏未必就沒想過這些事，但是，他總以為還沒到那個關頭。

但是今天知道是紀王命人刺殺五哥的，他才忽然醒悟，不是沒到那個關頭，是他因恐懼而不敢去。

懷王府兩位王妃落水的事很快就傳了出去。

最生氣的人，自然就是魯妃。

懷王病重，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卻還要此驚擾，怎不讓憤怒？

哭著便去了明元帝，稟報了此事。

稟報之後，哭著痛斥，「楚王妃實在是欺人太甚，跟齊王妃有什麼私怨，可在外頭解決，為什麼要在懷兒府中行此毒之事？若懷王府這時候出了人命，豈不是我懷兒的孽？」

明元帝也為兒子的病而煩心不已，聽得魯妃哭訴，也大怒，「楚王妃竟敢在懷王府下毒手？簡直豈有此理，你放心，朕一定會拿問罪。」

「皇上，不是臣妾小氣，實在是懷兒病您也知道，他不得刺激啊，如今在王府出了這種事，他著急上火，病已經再加重，臣妾心疼他啊。」魯妃哭得都沒了儀態，鼻涕眼淚爬滿了臉。

明元帝大怒一聲，「傳顧司，命他到懷王府調查一下，再傳楚王妃宮。」

魯妃道：「皇上，這齊王妃是害者，落水之後驚嚇了一番，皇上要命人好生安一番才是啊。」

明元帝見魯妃在這個節骨眼上，還記得不能得罪皇后和褚家，真是一位心思清明的人啊。

連後宮都知道不能得罪褚家。

打發了魯妃，明元帝轉殿。

棋局擺在桌面上，看樣子是下到了一半，局面上看，廝殺正酣，但通棋局的人看，則白子輸定了，所有後路被切斷，繼續下，死路一條。

冷靜言起，「皇上，該您下了！」

明元帝在白子一方坐下，惆悵地嘆了一口氣，「罷了，不下了，心中煩擾，本是難得跟靜言你廝殺一場，可惜了。」

他一手推了棋子，棋盤上頓時作一團，「此戰，和！」

冷靜言了一下角，「和得好。」

「你也聽到魯妃的話了吧？靜言以為此事該如何置？」明元帝問道。

冷靜言還很可惜地看著棋局，道：「皇上想必心中早有決斷，正如這棋局，其實勝負已分。」

明元帝不高興了，「說事就說事，說什麼棋局？」

冷靜言就是這種得理不饒人的，輸不起，連和都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