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悶在心里的事說出來了,陳揚的心也好多了。
“老二,這事算過去了,你也不要跟別人說。”
陳平點點頭,“大哥,我覺得可惜。”
陳揚苦笑,“可惜的事多了去了。”
“大哥,方麗平和韓彩玲,你就真不心嗎?”
陳揚兩手一攤,“沒有覺,不會心,你說怎麼辦呢。”
陳平輕輕一笑,“是們兩個人老是在一起的緣故吧?”
陳揚笑笑,“是有這個因素。倆老在一起,我怎麼談,總不能對兩個一齊下手吧。”
“還有,還有是不是太近了?”
陳揚點點頭,“對啊。倆住在咱們家里,等于是在家里談,這太別扭了。”
這就是,你的有緣無分,你的你沒覺,你回過頭一看,就是那麼一個玩意兒。
元旦過后,春節的腳步越來越近。
期間發生的一件大事,就是“陳蔡公社”改為了“陳蔡鄉”。
作為全縣的試點鄉,陳蔡鄉先走一步。
還有一件事,是“三提一統”的改革。
以前,農民上的錢名目繁多,錢數不多,但名堂太多。
現在的農民,除了上公糧和農業稅,其他上的費用,統一規定為每畝六塊五錢。
水利費和教育費也包含在。
總的來說,比以前了一半的錢,農民得到實惠,改革是功的。
不過,在陳揚看來,隨著農村改革的進一步深,農業在農民心目中的地位已經大大下降。
上級說,無農不穩。
農民說,無工不富。
陳揚說,無商不活。
整個陳家村,又多了好幾個產業。
其中之一就是運輸業。
地水網平原地帶,主要運輸方式就是水運,而水運的工就是機船。
全村一下冒出來十幾條機船。
還有一個就是餐飲業。
陳家村原來有好幾個民間廚師,現在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有去縣城開飯館的,有去衡峰街開飯店的,也有直接在南塘街上開的。
也有獨立特行的。比方說號稱全鄉第一名廚的蔡赧梅,竟然把飯館直接開在了陳家村。
大家都笑話蔡赧梅,陳家村是富起來了,但舍得花錢下館子的人,兩只手就數得過來。
作為先進村,欣欣向榮是真的。
不說家家都是個戶,也起碼碼家家都有事做,除了那幾個五保戶。
當先進很有好。
大會小會,都能出現,戴大紅花,領大獎狀。
春節前,村里還得了一千塊錢的獎金。
支書陳生梅,代理主任蔡福滿,兩個人滿面紅,高興得合不攏。
特別是支書陳生梅,鄉個人先進,區個人先進,縣個人先進,來了一個帽子戲法。
還差點整了個地區先進個人。
就這也很了不起了。這是自五十年代那時,陳揚爺爺獲得地區勞模范以來,陳家村獲得的最高榮譽。
陳家村獲得縣先進集,也是陳家村的最高榮譽。
臘月十一,陳生梅和蔡福滿從縣里開會回來,搭乘班船在村埠頭上岸。
副主任蔡朝屁顛屁顛的,組織鑼鼓隊到埠頭迎接。
兩人載譽歸來,迎接的人說也有一百。
這支隊伍要從陳揚家的門前過。
陳揚蹲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邊曬太,一邊看熱鬧。
好朋友小龍,也要蹲到石桌上。
陳揚的二弟陳兵,小龍的弟弟小虎,分別蹲在兩張石凳上。
小虎說,“戴大紅花,拿大獎狀,太有風了。”
小龍笑斥弟弟,“你懂個屁。聽說得了一千塊獎金,他們每個人能分一百多塊,那才一個實惠。”
陳兵說,“不對吧。那應該是村里的錢,不是他們個人的。”
小龍笑著說,“說不好,不好說。他們就是把錢分了,那又咋樣?”
小虎問陳揚,“揚哥,那獎金是公家的,還是他們私人的?”
陳揚笑道:“狗日的,你問我我問誰去?”
陳兵笑道:“咱們這麼大的村,一千塊頂個屁用。我看一萬塊也沒用,獎勵十萬塊才差不多。”
看著歡迎隊伍敲鑼打鼓的走過去,陳揚呵呵的壞笑起來。
陳兵忙問,“大哥,他們有什麼問題嗎?”
“什麼問題?問題大了去了?”
小龍追問,“揚哥,什麼問題,什麼問題?”
陳揚指了指歡迎隊伍,笑道:“我跟你們打賭,再過兩三天,他們就笑不起來了。到時候,他們差不多會哭起來的。”
三人再怎麼追問,陳揚就是不說,為什麼笑會變哭。
臘月十三,本是個普通的日子。
但在陳蔡鄉一帶,這個日子又比較特殊。
這一天,鄉里也就是原來的公社,要召開一次干部大會。
參加大會的人,包括鄉村兩級干部,全黨員,以及生產小隊隊長,也就是現在的村民組長。
大會的主要容,應該有四個部分。
一是總結今年的工作。
二是布置明年的工作。
三是獎勵先進集和先進個人。
四是分配縣里下撥的救濟款和救濟糧及其他救濟資。
其中第四部分是重頭戲,說到第四部分時,各村干部都豎起耳朵聽得認認真真。
一般說來,全鄉十幾個村,按平均主義的辦法,大家都能分到一些。有多有,但差距不是很大。
如果差距大了,那非吵起來不可,吵急了打起來也有。
各村的救濟數量,最終是要公布的。
哪個村分了,虧吃大了,會被群眾罵作孬貨,指著鼻子罵。
今年的大會,就出了一個大新聞。
其他村都分到了一定數量的救濟。
唯獨陳家村沒有,救濟款、救濟糧和其他救濟資,一點也沒有。
理由很簡單,縣里有規定,像陳家村這樣先富起來的先進村,不應該救濟。
換句話講,就是先進村不需要救濟。
支書陳生梅傻了,代理主任蔡福滿傻了,參加大會的陳家村其他干部都傻了。
大會結束,其他村的干部歡呼著離開。
陳生梅和蔡福滿他們如夢初醒。
大家紛紛去找鄉領導。
但事實已難以改變,上面撥下來的救濟就那麼多,不可能從人家里把挖出來。
陳生梅和蔡福滿他們發愁,回去怎麼向村民們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