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停了, 幸好也沒有撞到于小麗,但很快從車上下來了兩個人, 一個是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 一個是坐在后排的人。
司機快步走到于小麗跟前,蹲下來檢查于小麗上的傷口。
幸運的是跟汽車沒有磕,再加上這個季節穿的也不,但是上還是一陣火辣辣的疼。
“讓我看看有沒有骨折。”男人很有禮貌的問:“可以嗎?”
從汽車后排下來了另一個人, 四十多歲的年紀, 穿著一大, 個子小小的但看上去很煉, 一下車司機就回頭說:“荷姨,你不用下來, 在邊上等會兒, 我能理。”
人走上前來,上下打量著于小麗。
“我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讓阿俊給你瞧瞧,他以前在部隊當過兵, 你還這麼年輕, 萬一骨折了一輩子都會落下病。”人的聲音很好聽也很溫, 如泉水流淌。
于小麗拗不過這兩個人, 最后讓那個阿俊的檢查,幸好沒有骨折, 但腳踝崴了一下。
一按, 疼的于小麗齜牙咧的。
一方面說不需要, 一方面堅持要送去醫院, 最后于小麗只能妥協, 又不能單腳跳去醫院, 只能讓阿俊幫忙把自行車鎖在路邊上,開車載著去醫院開藥,雖然說坐過鄭冬梅的小汽車,但鉆進這臺車的時候,于小麗還是覺到了高不可攀的財富的味道。
到了醫院已經疼的臉煞白了。
阿俊本來扶著于小麗,可后來看見不太好意思,又換那人扶著,于小麗還不好意思:“真是麻煩你們了,有沒有耽誤你們正事兒啊。”
這家醫院人很多。
人上冒著金錢的味道,看上去就是那種商務大咖,實在是不好意思要對方陪著來醫院看病。
那人客氣了一下,把人送到了醫院,很快又來了另外一輛車來接,囑咐了阿俊幾句,又跟于小麗點了點頭,這才鉆進另一臺車,上車走人之前還對于小麗說:“讓阿俊在醫院陪你看病,腳崴了可大可小的,我想你暫且不能,所以排隊的事讓阿俊來,不要覺得不好意思。”
留下司機阿俊就走了。
于小麗覺得這事兒跟那人沒半錢關系,可考慮到腳上的傷,也沒有骨氣氣起來跟人客氣說我這條沒事,這回是連客氣都沒有再客氣,讓那個阿俊的在急診科排隊,阿俊又不知道從哪里借來了個椅,有椅了就不用單腳跳躍前行。
有阿俊幫忙,也折騰到了快下班的時間,才開好了藥,又包了中藥藥包,阿俊很客氣的開車把人送了回去,下車的時候剛好跟帶著娃回家的韓學禮不期而遇。
看見陌生的汽車,韓學禮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于小麗下車以后,才跟韓學禮說起是那位陌生的荷姨代阿俊幫忙照看看病,以及送人回去,忍不住激那位姓“何”的士,不過于小麗腳崴了,回老家過年的事自然要擱淺了。
韓學禮把人抱進來,讓在家好好坐著。
“這段時間就別跑了。”也只能在家休息了:“怎麼回事?”
萌萌噠噠噠跑過來,端著一杯涼白開遞給媽媽,于小麗這才想起讓那個阿俊的跑了一天,連一口水都沒招呼人家喝下,剛想拍拍自己腦袋。
“我剛才給那個叔叔倒水了呀,他還跟我說謝謝呢!”
“真乖。”于小麗對兒的懂事很意外。
萌萌得到了媽媽的表揚,越發要表現自己是個乖孩子的一面,熱的問媽媽:“媽媽,你在家里待著會無聊嗎,要不要看書啊,我去爸爸那里給你拿書看好不好?”
爸爸在家總是在看書的。
于小麗才不看那些專業書籍,滿臉黑線:“不用。”
萌萌歪著小腦袋:“媽媽不學習,不喜歡看書哦。”
閨你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吧。
“那看電視呢?”
“可以,幫媽媽把電視打開吧。”
“媽媽你就是想看電視吧。”活捉一個小聰明。
于小麗腳了傷,便不能回老家過年,打了電話回去代了一聲,又囑咐王紅旗回去的時候幫忙把年禮帶回去。
今年賺的錢也多,買的東西也不,跟往年一樣買了麥、服、南北雜貨,以及一些耐放些的五花豬頭......跟往年不一樣的也沒有,王紅旗自己也會帶點東西回去,不過買的并不是很多,背上被一背包,手上再拎上兩個,勉強也能掛得住。
于小麗也因此讓帶了些,但王紅旗給韓大金帶上一百塊錢。
王紅旗:“我能拎得,沒關系,以前在家里的時候要干農活呢,我都能挑一擔東西。”
王家一點都不心疼姑娘,把王紅旗送出來打工,除了按時來收錢,就沒問過孩子到底好不好,在外頭過得慣不慣,吃得香不香,王父每次都皺著眉對王紅旗說:“跟著老板娘好好干,要聽老板娘的話,吃點多做事。”
一臉苦大仇深,又跟于小麗說孩子笨,您多包涵。
每次都是這些話,于小麗懷疑他們就是沒有的養娃機。
幸好王紅旗腦子清明,在外頭賺多錢從不跟父母底,這一年多來,自己也有小金庫。
于小麗卻說:“到時候讓二嫂或者二哥直接送你去車廂。”
車站工作人員就是有這點便利。
王紅旗高高興興的答應了,過年前老板娘依舊是人鹵了一堆的,發給員工做福利,額外再發了每人2-5塊錢的年終獎,眾人都是歡喜,這個年代的人淳樸的都很淳樸。
這一年過年是臘月二十九,臘月二十八店里就開始放假,王明明送了王紅旗進火車站,這回東西太多也還是給買了臥鋪車廂,一直送到人進了車廂才放心一些。
看韓學禮的樣子,似乎是對回去與否也不是很在意,他一年能回去好幾趟,于小麗對韓學禮說:“如果不忙,明年清明節再回去吧,我保證那個之前一定小心了再小心,絕不能讓自己出點茬子。”
韓學禮背他氣得要笑:“我回不回去沒有關系的,你在哪里過年,我就在哪里過。”
暫定去老唐那邊過年。
結果唐小娟說早上也過來一起過,老唐特別高興,往年都是兒子們跟著一起過,今年閨也要回來過年,買了好多海鮮,萌萌吃蝦,于小麗喜歡吃的窯,雯雯喜歡吃,都買都買,自從聽于小麗說不回去了,連店里都不去了,不是跑菜市場就是跑隔壁鄉下,從陳村順德一路找好吃的,找到羊城。
可臘月二十九那天,于晚枝卻不好了。
癱瘓了半年,瘦了一大圈,原本還有一醒來的希,可現在看來希越來越渺茫。
病太久,其實家里人也早就有了心里準備,別說老唐這個繼老伴,就連親生兒子唐大虎也沒有表現出異常來。
聽到這個消息時,反倒是唐小娟惆悵著說:“以前阿姨沒跟咱爸結婚的時候,我沒那麼討厭。”
于小麗不記得了,從有記憶的時候,“媽媽”這個角一直就是于晚枝。
雖說于晚枝摳,對兒子總比對閨們好,但好像這個時代,能把閨這一盆水端平的也,于小麗竟然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怨恨過。
唐小娟又開始憶往昔了:“但是把,當別人的媽,跟當自己的媽還是有區別的,是別人的媽的時候,摳一點咱們當做笑話講,可自從當了我們后媽,我就越發不喜歡,看做什麼都不順眼。”
于小麗頷首,人可不就是這樣嗎。
倘若是別人家的人,摳門與否,子好賴,跟自己沒有任何干系,所以人對最親近的人,總是苛責一些,要求比旁人也要高些。
唐小娟嘀嘀咕咕又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阿姨快走了,我都產生幻覺,這幾天總覺看到了咱媽,你說咱媽要是沒死,也該跟阿姨年紀差不多大了吧,怎麼可能那麼年輕,我當時想著咱媽不會是來接我的吧......呸呸呸,大過年的真是烏。”
剩下的話于小麗沒聽到,看到旁邊有人挑著擔子賣小桔子。
甜嗎這玩意兒?
第二天就是過年。
早早的,唐小娟就來了,手里拎著大包小包。
老唐有些心疼,指著自己穿的那件羊衫說:“看看,大閨買的。”
今天他非要出去炫一把不可。
可又跟所有老人一樣,心疼閨花了錢,看著唐小娟拎過來的酒瓶子就問:“這是什麼,是酒?”
唐小娟把手里的東西放下:“這是葡萄酒,給您也嘗個新鮮。”
這洋氣東西老唐也知道,上說“不要不要”,抱著酒瓶子就進臥室去了。
唐小娟看著比自己早到,翹著那條傷在吃桔子的妹妹,忍不住吐槽:“你看看你,像什麼樣?”
“醫生我把擱高點。”
“小韓跟萌萌呢?”
于小麗說:“在家里怎麼待得住,被媛媛帶出去玩了,你家兩個呢?”
“晚點過來,老皇早上起來就沖他倆發脾氣,老大說想讀中專,可把老皇給氣得。”
“中專也不好考。”于小麗的安實則是了一刀:“要是沒考上,就會乖乖讀高中的。”
順手拋了個桔子過去,唐小娟一把接住,被給氣得夠嗆。
考中專可比考高中難多了,不過高中大部分都考不上大學,落榜了又不分配工作,所以中專的熱度也比高中要大,不過對于真正績好的考生來說,首選肯定是高中。
唐小娟開始給家里收拾,里絮絮叨叨的:“這家里也太了,對了你說到底讀中專還是讀高中啊,我看老大那個績,考大學怕是也難,讀個中專吧還能包分配,老大在家里給我分析來分析去,都是說讀中專的好,我哪能不知道呢,老大這績,讀高中怕是也難考大學,萬一考不上咋整,去你廠里做餅?”
老大都要確定方向了?
孩子都這麼大了,于小麗有些愕然,難怪唐小娟要為這幾套房子,跟小姑子們杠呢,有幾套房子在哪個年代都是不小的加分項。
“高考怕是也難呢,我聽我小姑子說,高中上大專的錄取率都不高,老大績怎麼樣,在初中如果到不了班級前排,上高中怕是也難考大學。”
考中專再難,比大學還是容易多了,不然這會兒考大學也沒有“鯉魚躍龍門”的說法。
唐小娟嘆氣:“我哪能不知道這個,可他想報中專竟然是因為跟班上一個同學說好了,對方鼓勵他一起讀中專,這孩子可真是人不省心,老師告訴我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今早老皇就是因為這,還發了好大的脾氣,你說說這些孩子怎麼人這麼不省心呢。”
于小麗想了想:“搞對象也不是壞事,得好好引導。”
“怎麼引導?”
“引導孩子好好讀書,使勁讀書,跟心的孩子一起考上中專啊,你不是說中專也很難考,萬一中專沒考上,高中也只考了個半吊子高中,高中一畢業就失業,你真想你兒子去店里做餅啊。”
“你們老韓家都會學習。”萬一沒考上中專,還要考個半吊子的高中......唐小娟也開始有些慌了:“能不能問問小韓是什麼意思?”
看來,小韓同學在親戚眼里是永遠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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