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恰好跟南則肩而過，他看向病床上的男人，“他說有事找你，跟你說了什麽？”

薄暮沉不說話，一張俊臉沉的可怕，那雙眼眸仿佛翻滾著漩渦，又像是什麽表都沒有，一臉萬念俱灰的絕和茫然。

對，萬念俱灰。

這個詞滾進顧辭的腦海的時候他驚了一下，從來沒想過這樣的詞匯會用來形容薄暮沉，或者說他本想不到合適的詞匯來形容他此時的表。

他有些心驚的問，“怎麽……”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他便被病床上的男人角溢出的鮮驚了一驚。

薄暮沉坐在那裏，直直的看著病房門口，又像是有些飄忽，他涔薄的抿著，隻是依然擋不住那鮮紅的從他間溢出來，沿著下拉開一條紅的線，最後一滴一滴落在潔白幹淨的白被子上。

顧辭震驚的睜大了眼眸，臥槽，之前還嘲笑殷覓沒見識，到他這個浸醫學界多年的學者依然忍不住一句臥了個大槽。

是不是氣急攻心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照著薄暮沉這樣下去，遲早得氣出病。

他還沒來的及護士，隻見病床上的男人已經下了床，腳踩在了地上。

顧辭抬手攔住了他，“你要去哪兒？”

薄暮沉沒看他，“鬆手。”

顧辭攥住他的手臂，溫淡的眉目擰著，“你吐了，等下還要去過幾項儀。”

薄暮沉看他一眼，然後麵無表的抬起另一隻手掐住了他的手腕，一臉冷漠的將他的手撥開，然後直接走了。

顧辭不是不想跟他手，但看在他實在不怎麽樣的份上還是沒，於是便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走出病房。

氣的他在病房裏大吼，“吐吐，吐死你算了。”

薄暮沉上穿著藍白相間的病號服，著腳走在料峭的寒意裏，仿佛一行走一般。

午後的很好，雖然不算熱烈，但也很溫暖，隻是薄暮沉卻覺得他的世界全部變了黑暗，一一毫的線都照不進去。

有路人看見他下上以及服上的紅跡，忍不住指指點點，而他也毫不在意。

冷霧匆匆跟上來，一臉擔憂，“二哥，您要去哪裏？我送您？”

薄暮沉緩緩轉眸，看著他，沒說話。

他的眼睛仿佛一池黑沉的死水，沒有任何的波瀾。

冷霧看清他的模樣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驚了一下，卻還是震驚的道，“您等一下，我去開車。”

薄暮沉推開客廳的房門的時候，生平第一次有了害怕的緒。

不知是不是因為冷，他扶著門把的手一直在抖，遲疑了差不多半分鍾的時間，他還是慢慢的推開了房門。

一眼便看見立在窗前的那個小男孩兒。

他眼睛上纏著的紗布已經拆了，站在那裏的時候上那若有似無的悲傷不見了，剩下的隻有一種足夠被人知的冷漠。

薄暮沉腔裏的心髒劇烈的著，他的雙仿佛被灌了鉛，一步一步走的極為緩慢。

慕聽離隔著不算遠的距離就這麽看著他。

他的年紀明明還那麽小，但薄暮沉還是從那雙眼睛裏看見了無限的冷意。

很陌生，又無端的很悉。

慕聽離就這麽定定的看著他，直到他走到他的邊站定，慕聽離才仰著小臉道，“我媽咪呢？”

薄暮沉抬起的手微微有些抖，他想一他的小臉，卻被他往後退開一步避開了。

他隻是執著的問，“我問你我媽咪呢？”

男人狼狽的臉終於變了蒼白，他了，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慕聽離的聲音仍舊稚，但卻不再天真的一無所知，他道，“我媽咪替人頂了罪，回不來了嗎？”

薄暮沉看著那張與他酷似的小臉，結滾了幾滾，一腥甜便跟著了上來。

慕聽離繼續道，“他們都說那個阿姨是您的前友，您很嗎？到不惜用我媽咪的生命和自由來換？”

他了，“不是。”

不是這樣的啊。

他從來都不是為了慕纖纖啊。

可是還有什麽意義呢？是他親手將那個從始至終都他骨的人送進了萬劫不複。

慕聽離仰著臉蛋看著麵前依然高大卻有些狼狽和寂落的男人，以前他幻想過很多次他的模樣，英俊，拔，有時嚴厲，有時溫和，他想，他願意給他做一個好兒子，可是，獨獨沒有想過第一次見他會是這般場景——

不能，恨不能恨。

他沒有再多說，轉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小小的子脊背的筆直，像是什麽都無法垮一般。

薄暮沉看著那倔強的影，隻覺得心髒像是了風，空落落的。

五分鍾後，慕聽離從房間裏出來，他的腳邊立著的是一個兒款的行李箱。

他額前的碎發細細的垂下，襯的那張白白膩膩的小臉愈發乖巧，他臉上的神很平靜，但因為年紀尚小，明顯可以看出克製的痕跡。

他輕輕的道，“薄叔叔，我不能在這裏陪你了，我怕媽咪會怪我，謝謝你真心喜歡了我那麽久，如果能重來，我寧願自己永遠瞎著，也不會讓媽咪冒險回國。”

他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以前我不理解為什麽媽咪不聽沈叔叔勸阻一定要執意回國，現在我明白了，大約，這裏有最重要的東西。”

的親和的。

薄暮沉已經不知道此時的自己該是什麽表了，像是麵部神經失去了控製一般，一張俊臉除了那雙眼睛時不時的眨一下，再無其他任何的波瀾。

慕聽離最後道，“薄叔叔，再見了。”

薄暮沉想手攔他，可是最終連手都沒能抬起來，便直直的朝一側栽去，像是一尊巨大的雕像轟然倒塌。

他的裏無聲的滾過那個名字，“聽離。”

聽離，聽見離開的聲音。

這個名字，原來這麽孤獨又絕。

……

後來，陸陸續續有人來探監，為數不多的朋友，唐知，盛開和顧辭，連季絕也來過一次，隻是跟他之間，除了浮笙，他們別無瓜葛。

最先過來的是聽離和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