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韶疑起來,“你莫不是蒙我的?”
林晏卻端正了神:“阿薺,你顧慮什麼?你罪臣之後的份?我的仕途?”
沈韶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吳王案,疑點頗多,沈公洗罪名並非無可能。”
“你在查先父的舊案?”
林晏點頭。
沈韶對他的用心有點,輕聲道:“多謝。”
但沈韶也知道,吳王案重審恐怕艱難得很。先帝末年,酷丹藥,追求長生,也變得暴戾,要不是死得早,恐怕就了起來。今上以“仁孝”治天下,繼位後改了些暴政,但從前的錯案卻摁住不審,這裡面固然有“子不言父過”的“孝道”原因在,恐怕更多的還是因為他是既得利益者——今上有好幾個兄弟都是先帝末年貶謫流放乃至鴆亡的,不然恐怕不到不算很出的今上當皇帝。
“有些事,盡力就好,犯不著再搭進去更多人。先父的事,公道自在人心吧。”沈韶道。
林晏點頭,“阿薺,即便沈公之冤不能得雪,你的份不變,對我的仕途也沒什麼的。”
沈韶笑一下,怎麼會沒什麼呢。
“這宦海仕途到是明流暗湧、坑坑窪窪,言論、政見、政事、黨派……哪個都可能讓人跌一跌。妻子的世,與其相比,真的不算什麼。”
“於男子,仕途經濟固重,親眷妻子亦不輕。” 林晏看著沈韶,認真地道,“阿薺,你是我傾心慕之人,若因此錯過,我怕余生都不快樂。”
沈韶地抿著,只怕張口便控制不住自己。
“阿薺,你想得太多,總求萬全,哪那麼多萬全呢?人生便如行舟,不知會遇上什麼,我們可選的不過是同舟之人。”
“阿薺,我昨晚夢見你嫁給了別人。路上遇見,你對我福一福,笑一笑,便與那人相攜走了。那人問‘那是誰啊’,你隻道‘那是從前常來吃飯的酒客’。即便在夢裡,我也覺得很神傷,仿佛天地間只有我一個人了。醒來看到床帳,竟很歡喜,好在是夢,都還來得及。”
“阿薺,我們便在你家舊宅締結連理,令尊令堂在天有靈,想來也是歡喜的吧?我們的孩子爬你小時候爬的樹,數你小時候數過的雕花兒,或許也會你小時候的驚嚇——那前庭的竹林裡有蛇,你遇到過嗎?我們本地沒什麼毒蛇,不過,我還是捉一捉吧。”
“我們春天的時候去渭水邊兒,夏天去終南山,秋天去哪裡?你說哪裡便是哪裡吧。我的俸祿雖不很多,攢一攢,也夠再買一兩套別業的。況且,我的阿薺自己就有陶朱之才呢。”
……
聽他絮絮地說,沈韶再次淚流滿面。
林晏給眼淚,眼睛竟然也有些紅,卻又溫地笑著:“嫁給我好不好?阿薺——”
沈韶抹著眼淚,罷了,就跟他一起冒這場人生的險吧。至於會不會平添多貪嗔癡怨,會不會失了心神方寸,會不會人生多艱……誰在乎呢!
“我沈韶,生在薺菜漫山遍野的時候。”沈韶緩緩地道。兩世皆是如此,生日前後不差一星期,也所以兩位父親才取了同樣的名字吧?只是這一世還多了個更的小字。
林晏笑起來,眼前仿佛展開了明的三春景。
第92章 東市的酒肆
冬至節三天假,沈韶過得堪稱“跌宕起伏”,與合夥人開會一次——從有房有車的小富婆變分期付款的房奴;喝醉一次——與男朋友分手,分手未果,乾脆口頭協議婚姻。另,哭了兩次,造今年緒失控次數超標。沈韶在冬至第四天早晨,一邊喝粥一邊如此總結。
粥是黃澄澄的小米粥,稀稠適度;配粥的是豆腐拌鹹菜,加了蔥花和麻油,以及唐人的醋芹;主食則是末花卷和豆面栗面麥面三合面小饅頭,另有煮得鮮的蛋。
這蛋一看就知道是於三公主煮的,有大約豆子大的溏心兒,既夠,又不腥氣——沈韶頂不吃流黃蛋。這時候家裡也沒有很確的計時,不知道三公主是怎麼做到每次都煮得這麼好的。
說到煮蛋,沈韶想起很多年前看過的一本小說,主人公生孩子,不靠譜又有外心的丈夫送來外面買的餃子,而同病房的產婦則在吐槽自己的老公。①
那產婦的老公往病房送了些煮蛋來,一個個得橡皮似的。產婦很納悶,老公說他嚴格按照妻子說的做的,涼水放進去,開鍋後煮四十五分鍾。產婦說,“我說的是四五分鍾,你煮四十五分鍾!怎麼不煮四五個鍾頭?”又說臨生孩子之前,帶著老公挨個兒指著告訴家裡什麼東西在什麼地方,只怕自己生完孩子回家,老公死了。
當時沈韶才十幾歲,年齡差太多,長背景也不一樣,本不能與書中的主人公共,對滿地的婚姻生活也不太在意,這本書讀過也就算了,卻不知為什麼對這一段記得很清楚,特別是這“四五分鍾”的梗兒——吃貨的敏?
沈韶記得的還有裡面主做給男主的豬油拌飯,錯把糖當了味,男主大口大口地把這一碗甜味的豬油飯吃了下去——兩個人因為份差距,到底錯過了,一錯過,就是一輩子。
【單純小公主vs壞心腸的“奴”】 寧芙是金枝玉葉的嬌貴公主,冰肌玉容,傾城姝貌,備受帝后寵愛,可因被庇護得太好,性格有些嬌氣,軟弱。 爲了鍛鍊心性,女官提議,叫公主親手馴服一個外邦進貢的奴。 小公主猶猶豫豫,最終在一衆人選中,選了一個眼神最兇戾,但容貌最好看的。 第一次試訓,那奴態度輕蔑很不配合,還一把扯斷她的軟鞭,似欲咬斷她的脖頸。 小公主嚇得慌慌的:“我……我不打你,但你要聽我的話,好不好?” 奴蹙起眉頭探究着她,語氣譏誚:“不會武藝,你來送死的嗎?” 從那天起,兩人開始了並不十分和諧的試訓過程。 後來,眼見馴教期限要到,小公主因自己沒完成任務心憂苦惱,於是只好去求他配合。 “喂,你……能不能裝作被我馴服了呀。” 那人熟練地把小公主抱在腿上,勾脣玩味十足,“什麼好處?” “……你說。” “許我咬一口?” 寧芙咬脣搖頭,美眸盈盈惹憐,“會疼。” “怕痛?”他眯眸去碰她的脣,得寸進尺地強勢,“那便給我親。”
聖旨賜婚虞幼蓮與江有朝時,京中所有人都覺得婚事雙方不搭。 一個是令國公府、簪纓世家千嬌萬寵長大的嬌嬌女,生得一副柔膚雪肌、眉眼如畫,叫人看了就想捧着哄着。 一個是寒門武舉出身,仗着軍功一躍成爲人上人的粗野將軍,曾一槍挑落敵軍數十,進京那日更是當街嚇哭兩歲稚兒。 江有朝本人也這樣認爲。 所以當令國公府遞來一張長長的嫁妝單子,上面列滿了各種珍奇寶物、時興首飾、綾羅綢緞的時候。 他也未置一辭。 只想着湊合將婚姻過下去,雙方相安無事便好。 直到春獵那日,那個紅脣雪膚,小臉如羊脂玉般瑩潤的嬌小姐,不小心撞進了他的懷裏。 江有朝大手一揮,將人穩穩接住。 對方盈盈拜謝,露出柔嫩細膩、不堪一握的脖頸,嬌矜又勾人。 江有朝狼狽鬆手。 ——在無人看到的角度裏,耳垂突然變得通紅。 * 京城衆人驚訝發現。 向來寡言冷語的江統領,婚後竟將自己明豔姝麗的妻子捧在了手心裏。 新婚第二日,他親自去金鑾殿前求了數箱羅綢錦緞,只爲小姑娘隨口說的一句牀榻太硌了; 生辰時放了滿城的孔明燈,只爲討她展顏一笑; 就連小姑娘鬧脾氣,也是他好聲好氣地哄着求着,生怕她受一丁點委屈。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那個令國公府千嬌萬寵長大的小姑娘,婚後居然比婚前還舒心自在。
姜初妤爲了逃婚回到京都,正好在城門口遇上少年將軍顧景淮班師回朝。 他高坐馬上,衆星捧月,矜貴無雙。 是她從前的婚約對象。 正巧,皇帝忌憚顧家勢力,把她這個落魄貴女依婚約賜婚給了他。 新婚夜裏,顧景淮態度冷淡,不與她圓房,還在榻中央放了塊長橫木相隔。 知他不喜自己,姜初妤除了醉酒時抱着他喊“茂行哥哥”,唯一的越界,便只有以爲他身死時落下的那一吻。 可誰知,顧景淮“復活”後,竟對她說: “我也親過你一回,扯平了。” “?!” 她的夫君不對勁。 再後來,顧景淮某夜歸來,毫無徵兆地把橫木撤下,摟她入懷。 姜初妤十分驚訝:“夫君,這不妥吧?” 沒想到素來冷麪的他竟一臉傷心:“夫人怎與我生分了?” 姜初妤:? 翌日她才知道,他不慎傷到了腦袋,對她的記憶變成了一起長大、感情甚濃的小青梅。 他一聲聲皎皎喚她,亂吃飛醋,姜初妤無比篤定這個記憶錯亂的他喜歡自己,卻捉摸不透原來的他是怎麼想的,不敢與他太過親近。 可某日她忍不住了,踮腳在他脣上親了一口。 顧景淮霎時僵住,耳廓爆紅,不敢看她。 姜初妤頓覺不妙,臉色也由紅變白:“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 顧景淮捂着下半張臉,可疑的紅從耳根蔓延到了脖頸。 看來將錯就錯這步棋,下得有些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