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一陣寒風敲打窗牖發出叩叩的聲響，鎮國公與賀千空怒目而視，空氣好似在這一刻凝固了。

僵持中，林姝蔓攬住賀千空的臂彎，輕聲道：“世子，先弄清楚發生了什麼吧。”

轉向鎮國公，“公爺，我與世子甫一進屋，便被您與母親指責，我們亦是一頭霧水，無論如何，也該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吧？”

語氣輕，態度和順，鎮國公不好再發火，“哼，去請二姑娘，讓自己說。”

賀芳蕪在正屋左側的廂房中，很快便到了，不同白日裡的豪橫跋扈，此刻的賀芳蕪頭戴帷帽，輕紗遮麵，哭哭啼啼噎噎。

斷斷續續控訴，“我回了屋便用嫂子的麵脂塗了麵，剛開始還好，不過半盞茶，便覺臉上火辣辣，我當時不信嫂子會害我，可……又過了半刻鐘，我的臉就變這副模樣！”

扯開帷帽輕紗，出一張紅疹佈的臉，有些腫脹變形，駭人至極！

衛氏淚流滿麵：“蕪兒是兒家，這幅樣子怎麼嫁人啊！”

林姝蔓挑了挑眉：“那麵脂定有剩下的，在何？”

下人立即端了匣子來，果然是白日林姝蔓送出去的那個，林姝蔓捧了匣子打開一瞧，果然中間被挖掉一塊麪脂，用小指挑了挑脂膏，放到鼻下嗅了嗅，心裡頓時有算。

賀芳蕪低聲哭泣，“嫂子為何要害我，為何！”

聲聲哀泣，鎮國公聽得眼眶不自覺發酸，嗬斥道：“你給蕪兒的麵脂，你還敢說你冇心思害！”

賀千空臉沉，如羅剎鬼怪，輕聲道：“害還需要我們出手？”

他麵向賀芳蕪，聲線凜冽：“你儘管哭，你的腦袋若是不想要了我幫你砍掉。”

一陣夜風襲來，賀芳蕪打了個寒，止住了哭泣。

鎮國公大怒：“那是你妹妹，你怎麼敢？！”

賀千空眼眸儘是嘲諷，毫不畏懼的直視鎮國公。

忽的，一陣叩門聲傳來，屋之人俱是一愣。

門開，一個鬚髮全白，神矍鑠的老人與海棠出現在門口。

海棠額頭佈滿麻麻的汗珠，行了一禮，“奴婢失禮，夫人，您吩咐的事辦妥了，這位是城東醫館的何大夫。”

林姝蔓點頭，“我們在此糾纏，於二姑娘病無益，不如讓何大夫給瞧瞧。”

海棠適時道：“夫人，珍珠桃花麵脂，奴婢帶來了未開封的匣子。”

“正好讓大夫瞧瞧，也好證明我的清白。”

一時屋靜謐，過了半晌，鎮國公聲氣：“勞煩何大夫了。”

何大夫點了點頭，巍巍坐到賀芳蕪旁的杌子上，乾枯的手搭在賀芳蕪脈搏上，沉思起來。

賀芳蕪急切問：“我的臉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害的我！”

衛氏也止了哭，直起子盯著大夫。

滿屋子人火熱的視線中，何大夫不不慢收回手，“老夫可以看一下麵脂麼？”

海棠立即將手中匣子遞了過去。

何大夫挑了點聞了聞，有竹點了點頭，“麵脂冇有問題。”

一石驚起千層浪。

賀芳蕪扯下帷幕，尖：“你騙人，你看看我的臉，怎麼可能冇有問題？！”

何大夫不疾不徐：“姑娘且聽我說，麵脂裡麵除了珍珠、桃花瓣，還有一副白芷，白芷於婦人有益，可以白祛斑，是味良藥。”

“但是藥三分毒，白芷也有些毒，若是子康健塗抹自然無事，反而白皙，但如果子底薄，塗了白芷便可能不適，起紅疹子，紅腫都是正常反應。”

“二姑娘應是底子薄，起了反應皆是正常。但無甚大礙。”

賀芳蕪一把搶過何大夫手中麵脂，擲到地上狠踹幾腳，大喊：“我不信！你是請過來的，定是與沆瀣一氣，你們都在害我！”

何大夫臉大變，“二姑娘若是不信可以請人來看，也不用如此侮辱老夫，老夫看病行醫數十年，從未與任何人謀私！”

老大夫了奇恥大辱，甩袖便走，“二姑娘既然不信任何某，便另請高明吧！”

大夫步伐矯健，竟無人攔得住。林姝蔓歎息一聲：“海棠，將診金給大夫送去，好好送送大夫。”

又道：“妹妹可誤會何大夫了，他在城東開診已有三十年，非是江湖郎中，怎可能被人收買。”

“且當初我給妹妹麵脂時，便囑咐過，麵脂要先在耳後試用一下，想來你心急並未走心，如今還是早些請人醫治。”

林姝蔓一番殷切囑咐，落到賀芳蕪耳中更是難堪。

賀芳蕪瞪著雙眼，“我不信，定是你害我！定是你！”

衛氏臉難看，一把拉過，“蕪兒你在胡說些什麼！”

鎮國公臉紫漲。居然是賀芳蕪弄錯了，而他還為此質問大兒與大兒媳婦，險些釀大錯。

他湧起被愚弄的怒火，剛纔有多憐惜賀芳蕪，此刻便有多煩躁。

再看賀芳蕪大哭大喊，紅疹子佈的臉扭曲醜陋，鎮國公一腳踹了過去，大吼：“你還有臉說！快跟你哥哥嫂子道歉！”

賀芳蕪倒在地上，紅腫的臉上佈滿淚痕，極其可怖。

衛氏大哭撲倒在賀芳蕪上，“公爺，彆打孩子了，蕪兒也是無辜的啊！”

一時間三人鬨一團，怒吼哭喊聲，吵吵鬨鬨。

林姝蔓角噙著嘲諷笑意，看著眼前這一幕。

側，賀千空冷笑開口，“這些人，還配做我的家人？”

鎮國公僵在原地，手指微。

然而賀千空再冇看他一眼，拉起林姝蔓過門檻，出了屋。

夜風蕭瑟寒涼，樹木發出的新葉在風中颯颯作響，兩人踩著月漸漸遠離後喧鬨，海棠與常四遠遠墜在後。

一陣寒風席捲，吹散了林姝蔓滿汗意，不打了個寒，攏了攏角。

霎時，寬大的繡袍披在背上，還帶著男人的溫。

林姝蔓一怔，腦海中閃過上元節時的景，角不溢位笑意。

賀千空奇怪：“笑什麼？”

“笑世子，怎麼知道給我披裳了？”月下，林姝蔓角彎彎，眼眸閃閃。

賀千空腳下一頓，無奈一笑：“當時不懂事，後來趙明月訓了我一頓。”才知道要有君子氣度，給伴披裳送火爐是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