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白也知道這裏危險，他也提心弔膽。

白薇薇還等著早日平安回去，他也害怕夜長夢多，出什麼意外。

兩人靜默地站了好一會兒，嚴白才推開門進去。

白薇薇趴在顧宴邊，握著他的手，實在抵不住困意睡了過去。

嚴白輕輕走近，拿起一邊的薄毯，小心翼翼地搭在肩膀上。

可林楚楚擔心著顧宴，並沒有睡踏實。

他的手還沒拿起，人便猛地一驚，坐起來。

「顧宴！」

坐起一看，病床上的男人還昏睡著，一不，旁站著一人，是嚴白。

「吵醒你了？」嚴白語帶歉意。

搖搖頭，低啞地道：「沒事，也睡不著……」

嚴白看出臉上的疲憊，勸道：「你要照顧我哥，起碼也得自己扛得住。長途飛機那麼久，又沒倒時差，這樣下去你會病倒的。」

林楚楚坐在病床邊，沒彈，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昏迷的顧宴。

「我沒事……護士說，讓我多陪他說說話，他也許能聽見，也許能被我喚醒。我不能讓他這樣睡下去，必須儘快把他喚醒。」

嚴白明白話里的潛臺詞，心頓時越發沉重。

當年，表哥被顧顯母親的毒害，變植人昏迷多年。

後來好不容易蘇醒，又困在椅上好幾年。

他的人生，已經被浪費了太多，太久。

現在，他的人回來了，還有聰明可的兒——表哥的確不應該再浪費了。

「阿宴……你聽得見我說話，是不是？你快醒來，就算恨我，你也可以有別的方法懲罰我，你不要這樣懲罰自己……你醒來，打我，罵我，說那些讓我痛苦不堪的話……你不要一直睡著……」

林楚楚握著顧宴的手，旁若無人地，再次呢喃傾訴。

相信，顧宴能聽見的聲音，能被喚醒的。

嚴白見勸不，只好轉出去，先去休息了。

****

林楚楚陪著顧宴，在床邊蜷了一晚。

翌日一早，醫生進來給顧宴檢查，在病床邊打盹的人才蘇醒。

檢查完，還是老樣子，也說不清到底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醫生給顧宴檢查的過程中，遠遠站著，看到顧宴上的跡了。

想起護士昨天的話，等醫護人員離開后，便轉去浴室，打來熱水。

他躺了幾天，上有污，有藥水味，混合在一起肯定不舒服。

他是個有輕微潔癖的人，如果醒著，定不了自己這邋裏邋遢的樣子。

水盆放下，彎腰朝向男人，清秀的指尖稍稍猶豫了下，探向男人的扣。

他套著病號服，寬大松垮。

林楚楚彎腰低頭，髮垂盪著，的發梢在顧宴臉上微微劃過。

男人眉宇微微抖了下，稍縱即逝，林楚楚本沒有發現，繼續朝下解扣，髮也漸漸向下，偶爾掃過他出來的膛。

等把他的病號服完全解開，才看清這人的傷。

腹層層纏繞著白紗布，好幾都有沁出，顯然是腹腔手后留下的傷口。

開腸破肚，肋骨劈開，那該是怎樣的痛啊！

看著那些傷，林楚楚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漫上來。

不過擔心他敞著服會著涼，很快振作起來，抹了臉趕去擰巾。

熱的巾極小心地落在男人上，細心拭的作好似當年照顧剛出生的兒。

心臟蜷到極致，生怕作稍微重一點，惹他疼痛。

可又止不住想，是不是把他弄疼了，他就會醒來？

照顧病人是個苦差事，這樣長久彎著腰，很快，就覺得腰酸背痛了。

而顧宴靜靜地躺著，意識在混沌迷茫中沉浮。

他好像做了一個繁複冗雜的夢。

夢裏，他牽著人輕快地奔跑在一座小島上，兩人濃意，幸福歡笑。

可突然，一架直升機從空中朝他們擊。

他帶著人急速奔跑起來，尋找著藏之。

可禿禿的沙灘哪有地方可以躲藏！

一聲槍響，他旁的人應聲倒地，手指鬆了開。

他回頭看去，頓時心神劇裂！

「楚楚……楚楚！」

他回頭，蹲下想把人抱起來，可人卻用儘力氣推開他。

「走……你走，快走啊——」

「楚楚……」

「快走！不要管我！快走！」

兩人拉扯間，直升機突然消失了，可不遠，幾個持槍男人朝他們走來。

人恐懼極了，聲嘶力竭地趕他走。

那些人端起槍，朝向他們擊。

原本已經奄奄一息的人，突然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撲向男人抱著他，用自己的之軀擋住了那些子彈。

口吐鮮，整個人瞬間僵，從他上落……

「楚楚！楚楚……」

巨大的悲痛和絕裹挾著水海浪，齊齊向他湧來。

混沌的意識因為痛失人的劇痛而瞬間清醒，沉重的眼皮終於衝破死寂，緩緩掀開。

那種疼痛還持續著，讓他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約約間，他看到一道悉的影，看到帷幔一般垂落的髮，看到那張出現在夢裏，鮮淋漓的臉龐。

眼眸重新閉上，他試圖再清醒一些。

他的楚楚，為他擋過子彈。

否則，他早就去見閻王了。

他的楚楚，為他生了孩子。

讓他悲苦孤獨的人生，終於有了脈的延續。

他的楚楚，回來跟他懺悔了。

一遍一遍坦誠錯誤，一次一次挽回。

這一切……

都是真的嗎？

顧宴不知，他覺得自己還在夢境中。

他在做夢，夢裏看到了楚楚，來了，就在邊。

可實際上，為了自己保護自己，被槍死。

楚楚……

顧宴陷在夢中夢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醒著還是睡著。

但心底里有一個念頭很清晰，那就是——

他要找到那個人，要知道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他在沙灘上瘋狂地奔跑，想要尋找那道影，可怎麼都找不到。

整個世界都在旋轉，他絕極了。

突然，一道清脆的聲音破空而出——

「爸爸……爸爸——」

他回頭，看到一個雕玉琢的小孩兒朝他跑來。

他一眼就認出那是自己的兒，立刻衝上去，將小孩兒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