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池閉著眼睛，很專註很專註。

他從小沒個定，很像現在這般認真。

對這份，他認真了，當真了，他算不上什麼浪子，也算不上癡種，可對眼前這個人，就是想一直看，打從心底萌生出了一輩子的念頭。

江清池把慕煙燭抱到了臥室。

「你瘋了？」

秀眉輕輕蹙起，像是看陌生人一眼看著他。

江清池沒說話，把外套了，把裡麵的襯衫也了，然後微微俯，兩隻手撐在床前。

「以前我說什麼來著，你半個清白都沒了，這輩子隻能嫁給我了，現在你和謝子俊好上了，你把我江清池當什麼了？」

慕煙燭仰頭瞧著他，燈下這張俊臉的廓忽明忽暗。

「拜託你搞清楚一個事實好不好，是你提的分手！」

「我後悔了！」

什麼？！

後悔了？？

所以分手的近十天，這算什麼？

「後悔有用的話，那要杜蕾斯做什麼？」

此話一出，空氣都不住尷尬住了。

江清池眨了眨眼睛，冰凍的氣氛在瞬間解凍，然後大爺就笑開了花，修長的食指了慕煙燭的腦門，「你說你的腦迴路，怎麼就這麼奇特呢，啊？」

慕煙燭也不明白剛剛怎麼就那麼說了！

可能是最近寫稿子，走火魔了。

他還在，所以慕煙燭不耐煩拂開他的手，惱怒。

「已經分手了，我不和好。」

說完就轉過去，坐在床上背對著他。

江清池繞過來，同麵對麵。

「我沒記錯的話，以前你也說過分開這種話，還是我生日前一天，咱倆吵架，你回家去了，我還大老遠過去找你，幫著你對付奇葩親戚，」

頓了頓。

「現在我提分手，我就說了這麼一次，你怎麼就不能哄我一次？還是說，你真的移別喜歡上謝子俊了？」

「……隨便你怎麼想。」

慕煙燭的倔的。

上來那一陣，也固執。

固執就固執，江清池那句「後悔了！」。

為什麼不早點說後悔了？！

看看這十天過得是什麼日子，渾渾噩噩，痛不生，耳朵幻聽了，眼睛幻覺了，相思疾了，覺得呼吸都不暢了。

好不容易有點走出來了，他現在一句「我後悔了」，這算什麼？

夜不能寐的疼痛，獨自一個人承下來的苦悶和悲，都算什麼？

在意的還有他把欠的錢還給他了。

這不是明擺著劃清界限嗎。

既然都不拖不欠了，現在又說後悔了，都特麼算什麼？！

江清池直接站了起來。

坐著，他站著，居高臨下他低沉的嗓音有點氣，「來，談談，咱倆必須好好談，不把心結開啟，今晚上誰都不準睡覺！」

慕煙燭垂下了頭，了脖子，賭氣地說，「我很累，今天不談了！」

「談！」

江清池命令必須抬頭看他。

他態度不好，慕煙燭也火了，吼了一嗓子回去：

「你長這麼高做什麼，我每天看你都得仰著脖子，你試試那種滋味，不得頸椎病就怪了。」

他哼哼，「我低頭看你，我脖子就不累嗎。」

上這麼說著，卻還是坐下來，低了肩膀，和臉對著臉平視。

在慕煙燭的印象中，這是迄今為止，他和第一次以平視的角度看著對方。

很新奇的一次驗。

江清池的眼睛黑得如墨，又亮得如同星辰，讓看一眼，腦袋就開始迷糊。

生怕被吸進去了，慕煙燭趕忙別開眼睛，「談什麼？」

他兩隻手著的腮，讓看著他。

這個樣子的江清池，板著一張臉，沒有很嚴肅的覺，更令人覺得，他是憋了一氣。

悶氣。

無可發。

慕煙燭心想更生氣呢，但不主開口，靜靜等待著江清池的下文。

誰知卻聽他有板有眼開了嗓：「你覺得，咱倆分手的直接原因是什麼？」

一聽這話慕煙燭的氣更收不住了，「當然是你和程歡！」

「我和沒都聯絡了！」

「哦，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有沒有聯絡你自己心裡有數，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前兩天去吃早飯，還在餐廳附近看到江清池和程歡麵對麵了呢。

至於說了些什麼，懶得聽罷了。

江清池眉頭狠狠皺起來，「你還好意思說我？我還沒說你跟謝子俊呢！」

「我跟謝子俊清清白白，你在這裡口噴人。」

「清清白白？那是誰跟我吃完晚飯之後，還跟他在圖書館門口抱在一起。」

「什麼抱在一起？他抱我的時候，我下一秒就把他推開了。」

「反正就是抱了！你讓我怎麼想？」

慕煙燭吸了口氣，不再糾結這個事實，「好，那就抱了。」

說著頓了頓。

「但是跟你往的時候，我問心無愧，我全心全意對你，隻有你一個，而你呢，往期間，跟程歡糾纏不清是真的吧？分手之後，我和誰往是我的自由，我跟誰抱也不犯法，因為你不是我男朋友了。」

「你先等一下！」

江清池比了個暫停的手勢，他可比不上慕煙燭的邏輯，他得跟一條條順才行。

「我什麼時候和程歡糾纏不清了？我不是都解釋過，我打籃球不小心砸到了，是我的錯吧，我抱去醫務室怎麼了？」

「是啊，沒怎麼，一切都是我的錯行了吧，是我不信任你，是我無理取鬧，我活該事事兒都得寵著你，讓著你，誰讓你比我年紀小呢。分手了，皆大歡喜，咱倆都開心好了吧！」

「你——不可理喻！」

要換別人，他現在早就口了。

儘管他現在真的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可在心裡一遍遍對自己說，不能再說狠話了，不能再把推得更遠，小時候放風箏，風箏線斷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他不希一份本應該好好的，就這麼斷了。

他不甘心，也不捨得。

……

兩個人都沉默了，各自著氣，各自惱火。

江清池的角不知道抿了多次了。

真的，他很想靜下心，奈何缺一個發泄口。

「之前是誰說的，這輩子隻喜歡我，隻對我一個人有覺？！」

「那是誰之前說，江煙，我給你一個家，你信我吧。」慕煙燭不甘示弱。

「誰說的，我有錢我養著你！」

「那誰說的，以後我會養著你，我不會讓你的投資白費。」

「……」

「……」

這場所謂的「好好談談」，最後變了不歡而散。

倆人就像兩個賭氣的大孩子，背對背躺在單人床上，誰也不讓誰。

慕煙燭本來還生氣的，後半夜不知不覺睡著了，可能是真的太累了。

江清池氣著氣著，也上來了睡意。

分手這些天，他也不好過，連續失眠是常有的事。

側過子瞄了瞄旁的姑娘，好傢夥，已經睡著了。

幾不可聞嘆了口氣，然後把攬了過來，蹭著的頭髮親了兩下。

他修長的手把慕煙燭的劉海別到兩邊，薄印在的額頭，合著的額角。

「江煙，我好想你。」

把攬了，終於閉上了眼睛。

希一夜好夢。

……

第二天一大早慕煙燭就醒了。

天還矇矇亮，微弱的線照在這間單人床上，整床被子都蓋在上了，江清池窩在床角蜷一團，弓著腰，像隻老鼠。

慕煙燭的心了下，把被子輕輕蓋在他上。

昏暗中，打量著這張臉，隔著空氣，手描繪他修長齊整的眉、他高的鼻樑，他緋紅的雙，幾乎抿了一條線。

心開始痛了，沒有預兆的，來不及準備的。

或許某一天會有另一個人，坐在床頭，這般端詳著他的臉，描摹著他的廓。

他會和那個人很恩，或許那個人也會遷就他吧，會讓著他，江清池本來就是個大男子主義的人啊。

慕煙燭不再看下去，收拾東西，躡手躡腳離開了房間。

清晨的空氣很乾凈，路邊有賣包子、豆漿的小販，慕煙燭買了兩個包子吃了，坐下來喝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

一切都很好。

甚至微微嗬出一口熱氣，還有白的霧氣從邊瀰漫開來，如同話世界。

「學姐！」

這一聲學姐，得慕煙燭真是想鑽地的心都有了。

謝子俊穿著黑的羊絨大，笑嘻嘻坐在慕煙燭麵前，冷風把他的三七分吹了中分。

慕煙燭吃不下去了：「你又是怎麼找到我的？」

「啊？」

謝子俊撓撓頭髮，隨即咧笑了。

「哈哈哈，這次不是哦，我每天都有晨跑的習慣，而且我不喜歡吃學校的早飯，都是來這家店吃包子和豆漿。」

「……」慕煙燭半信半疑。

謝子俊看出來不信，無奈嘆了口氣，「是真的，我幹嘛要騙你，別把我當心機男好不好。」

說完把自己的絨耳罩摘下來，戴在了慕煙燭耳朵上。

「我不戴這個，謝謝。」

「戴著吧，你耳朵都紅了，今天很冷啊。」

謝子俊兩隻手抄在口袋裡麵。

慕煙燭注視著他，「你到底為什麼要對我窮追不捨呢，明明以你的姿還有才華，學校裡應該也是有大把生供你選擇的。」

「哎呀，我就是喜歡你啊，等到我不喜歡你的時候，我就不會這麼對你了。」謝子俊聳聳肩膀，隨意道。

慕煙燭點點頭，「那我希你快點移別。」

「你也太直了吧！說實在的，我覺得我沒給你造多困擾啊，你和江清池往的時候，我很打擾你不是嗎，就是現在你倆分手了，我才開始對你發起進攻的。」

「……我吃飽了。」

慕煙燭了，不是很想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和謝子俊談論這個話題。

要走出一段是很困難的。

尤其是對江清池這種，驚艷了你的時，又驚艷了你歲月的人，更難忘。

「那我們一起回學校吧。」

謝子俊和慕煙燭並排著走。

倆人誰都沒有看到，後一道修長的影，注視著他們的背影，垂落在側的骨節被他得咯吱作響，連同手背凸起的青筋都清晰可見。

……

江清池回宿舍之後，表現得非常平靜。

他早早洗漱完畢，然後側躺在床上，李煥讓他打遊戲，他皺著眉頭沒搭理，「我要睡覺，明天要早起。」

「你早起幹什麼？又去場打籃球啊？」

「……」

江清池卻是什麼都沒有回答。

長街風凜，屋人一夜難眠。

……

翌日。

分手的第十天。

週日，這一天是慕煙燭最清凈的一天，因為沒有課。

如同平常那樣，一大早就離開了宿捨去自習室，爬到了最高層五樓。

週日來自習室學習的大學生不，大多都爬四樓以下，爬五樓很累。

現在才早上七點，安靜的五樓走廊，隻有慕煙燭自己一個人。

慕煙燭走的是南邊的樓梯，一般去南邊最後一個教室，純粹是因為靠窗，還靠著一棵鬆樹，樹木可以擋住中午直的。

更重要的是，那個教室是520教室：第一次見江清池的教室。

所有的緣分都在那間教室開啟。

520教室門口，坐著一個人。

那人曲著一條坐在地上，垂著頭，一條胳膊搭在上，有點頹廢的樣子。

走近了，慕煙燭這纔看清楚這人是江清池。

「江——」

話未說完，江清池「蹭」的一聲抬了頭，雙眸猩紅，瞳孔布滿了紅的。

「你怎麼這麼晚才過來？我等你兩個小時了！」

「你從五點就開始等了？！」

「對！有什麼問題嗎？」

慕煙燭搖搖頭，「沒問題，我又沒讓你等。」

不想跟他吵架了，轉想去別的教室，一狠力把拽了過去，一個重心不穩，呈下趴的姿勢跌在江清池懷裡，剛想要推開他，慕煙燭驟然覺得脖子一涼。

冰冰涼涼的，跟錐子一般，鑿著後腦勺的位置，出了一個。

所有的作都在這一刻停止了。

是不是在做夢？

江清池……他在哭嗎？

「喂。」

手他的肩頭，想要看他一眼，卻被他按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