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好戲似的盯著顧長平，其實首輔大人還說了一句話：舊之名。

　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靖寶都替顧長平察覺到了難堪，心不由的揪了起來。

　眾目睽睽之下，顧長平起，端杯，眼中飛掠過一抹冷，一逝而過，淺笑道：

　“這杯酒該我敬太子和側妃，祝二位琴瑟合鳴，恩白首，這酒我先干為凈。”

　李從厚喜歡顧長平這份利落，跟著一飲而盡。

　蘇婉兒卻端著酒杯沒，目地看著顧長平，看得眾人心里咯噔一下。

　不會吧！

　這都和太子大婚了，蘇側妃難不還是舊難忘？

　“師兄？”

　蘇婉兒脆聲開口，“喝這杯酒前，我還有幾句話要說。”

　嚯嚯嚯！

　快聽聽下面要說什麼？

　“你五歲來到我們蘇家，跟著父親日夜讀書，父親生病，你日夜侍疾；與我哥一個炕上睡，一桌上吃，一同玩耍，一起打架；年紀稍長一點，便教我這個黃小丫頭讀書。你于二老來說，無兒子無異；于我哥來說，于兄弟無異；于我來說……”

　蘇婉兒笑了一笑：“于兄長無異。今日我大婚，得兄長祝福，我定會好好與太子過日子，也盼著你早日找到心中所，一生滿。”

　這番話，如轟雷掣電，把一眾看熱鬧的震得大喊無趣，連曹明康都訕訕的坐了下來。

　顧長平眼神像塊明鏡，直直盯著蘇婉兒，像要看穿心底。

　蘇婉兒心虛的咬住了。

　這作讓顧長平心中發冷，像回一生，又退回到那從前的歲月里。

　從前一咬，他就心，周而復始，直至路走到盡頭的那天。

　可真會做戲。

　可自己已不是戲中人！

　顧長平端起杯子，笑瞇瞇的一飲而盡，隨即從懷里掏出一個大紅包，到蘇婉兒手里。

　“這是為兄給你的嫁妝，可得私藏好了。”

　“謝兄長！”

　蘇側妃大大方方接過來，轉沖李從厚一笑，“夫君幫我收起來。”

　李從厚被這一笑，笑得魂魄銷，連眼神都癡了。

　蘇側妃低頭含的用胳膊蹭了蹭他，“我哥的酒還沒敬呢！”

　李從厚這才如夢初醒，嘿嘿干笑兩聲后，又向蘇秉文舉杯敬酒。

　靖寶簡直看呆了。

　誰說太子是強娶豪奪，他與蘇婉兒明明一個郎有，一個妾有意。

　而且人家蘇婉兒把話說得很清楚，和顧長平不過是兄妹之，是你們這些閑人以訛傳訛，想多了！

　“哼，還真是個賤人！”

　靖寶驚得一回頭，正巧對上高朝將一個白眼翻出天際，忙問道：“你在罵誰？”

　“誰做戲，就罵誰！”

　“誰做戲啊？”

　“你眼瞎，看不出來嗎？”

　“我眼瞎！”

　靖寶扭過頭不再理他，這人抹了砒霜。

　高人卻賤兮兮的低了聲音道：“要我說啊，李從厚選人的本事真不咋樣，太子妃是那樣的人，側妃也沒好到哪里去，他啊，早晚一天得后悔死。”

　靖寶驚了。

　合著高人里的賤人是－－蘇婉兒？

　“蘇姑娘怎麼得罪你了？”好奇地問。

　高人冷笑一聲，“沒得罪我，我只是單純地看不順眼。”

　“我覺得好的！”

　“所以我才說你眼瞎！”

　“我哪里眼瞎。”

　“你陪我去出個恭，我就告訴你。”

　“拒絕！”

　高人眉一挑：“姓靖的，你敢拒絕長公主的獨子？”

　靖寶不甘示弱道：“為什麼不敢？除非你先說我眼瞎在什麼地方？”

　“你可真夠蠢的！”

　高人將扇子搖得嘩嘩響：“剛剛那幾句話，把顧長平置于何地？”

　“置于何地？”

　“你只要明白世上的事，無風不起浪。那番言語，不就等于告訴世人，是顧長平一腔相思獨付嗎？”

　高人冷笑道：“把自己撇清了，顧長平呢？世人會如何想他，看他，思他？”

　靖寶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高人，半晌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總覺得當下的高人，是天底下最憐惜顧長平的人。

　“嘿，你們在這兒傻站著干什麼呢？”

　錢三一咧跑過來，看他神不用猜也知道，這小子一定又把誰的銀子，騙進了自個的口袋。

　高朝正要說話，卻聽有人喚道：“高朝，錢三一，靖七，徐青山，你們幾個過來。”

　……

　喚他們的人，是顧長平。

　他穿一寶藍繡竹直裰，面容和，靖寶卻敏銳的察覺到：這人此刻的心并不那麼高興。

　他真正高興的時候，角會微微揚起一點弧度，眼神也更清澈一些。

　察覺到注目，顧長平下意識看過來。

　靖寶分了心，躲閃不及，兩個目了個正著。

　顧長平瞇了瞇眼睛，扭過頭，若無其事的同曹明康說話。

　靖寶卻覺不上氣來，覺自己的心里像是塞了一團棉花。深吸口氣，問一旁的錢三一：

　“徐青山人呢？”

　“誰知道！”

　錢三一說完，顛顛的走過去。

　此刻主桌上只剩下顧長平和曹明康二人，太子和蘇婉兒已敬完酒去了別桌，蘇秉文也不見了蹤影。

　“先生，喚我們什麼事？”

　顧長平等那兩人跟過來，才介紹道：“這位是首輔曹大人，曹大人，這三位是監生高朝，錢三一和靖七。”

　曹明康眼睛一一掃過，最后落在高朝上，須頷首道：

　“上回在宮中，我遠遠見了長公主一面，因公務纏，沒上前行禮，不知長公主近來可好？”

　“我娘好著呢！”高朝吊著眉梢回話。

　曹明康一點也不在意他的無禮，笑瞇瞇道：“在國子監好好讀書，有什麼難事就來找我，我若沒空，找子懷也是一樣的。錢公子？”

　錢三一不敢像高朝那般目中無人，恭恭敬敬作了個揖：“曹大人？”

　曹明康：“聽說你的九章算和策論極好？”

　錢三一：“還行吧！”

　曹明康點頭笑道：“那老夫就等著你金榜題名的那一天。”

　錢三一大言不慚道：“大人放心，前三甲必定有我一席！”

　“好！”

　曹明康大喝一聲道：“我就喜歡有自信的年！這一位是靖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