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去路遙；

　想母妻，誰將靠？

　俺這里吉兇未可知，他那里生死應難料……

　悲號，嘆英雄氣怎麼消！

　當時，靖寶還奇怪來著，父親聽戲只聽西廂記等風月戲，怎的唱起了英雄末路，如今回頭再看，這唱詞真真是不祥之兆。

　“七爺回來了，七爺回來了！”

　也不知是哪個眼尖的小廝一聲喊，將整個靖府喊炸了起來。

　老管家聞訊拿著一套孝服匆匆上前，“七爺，您趕穿上，靈堂里已經……”

　靖寶手一揮，厲聲道：“閉，我爹不過是落水，穿什麼麻，披什麼孝，置什麼靈堂？”

　老管家驚得目瞪口呆。

　后的靖三老爺嘆了口氣，故意拉長了調子道：“侄兒啊……你爹沒了，你心里難，大家都能諒，但凡事得大局為重，總不能讓你爹就這樣不明不白吧。”

　靖寶臉上的怒退了，只剩悲傷。

　“三叔也說是不明不白，既然不明不白著，為什麼不能等人找到，事查清楚，再辦喪事，再置靈堂？”

　“這……”

　靖三老爺假惺惺道：“這不是族長大人的意思嗎？再者說，這十幾天沒日沒夜的打撈，也沒撈出什麼東西來，你再拖著不辦，又有什麼意思？”

　靖三老爺看穿了的心思。

　靖寶不意外。

　這世上的聰明人總是很多，的心思外的很，不難看穿。

　沒錯，就是想拖延時間，漕幫那邊，阿蠻那邊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事的。

　靖四老爺多有些心，“靖七，事已如此你還是先去看看你娘吧！”

　一提陸氏，靖寶神了下來，沖老管家一抬下，“我娘在哪里？”

　老管家是看著七爺長大的，也喜歡這孩子的聰明伶俐，忙低聲道：“回七爺，大太太在靈堂。”

　在靈堂？

　那麼說來母親也已經認定父親是死了的！

　靖寶神一哀，怔在當場。

　靖三老爺心中冷笑，臉上卻裝出一副悲痛的樣子，“老四，咱們去靈堂給大哥上柱香吧。”

　……

　靈堂里，白幡高掛。

　靖寶一腳進去，陸氏已被人扶著出來。

　細看陸氏的臉，更瘦了，兩頰都微陷了下去，說話也沒力氣的樣子，只抱著靖寶嗚嗚的哭。

　陸氏和靖大老爺有著二十多年的結發夫妻之，還共同生養了四個兒，心里再怎麼恨男人不，也沒想過要他死，還死得這般慘，嗓子都哭啞了。

　靖寶一下一下拍著的后背，隨即朝老管家看了一眼。

　老管家心領神會，把孝服捧過去，侍候七爺穿上。

　一旁，靖三老爺無聲勾了勾。

　再強也強不過形勢，靈堂一置，這孝服你不想穿，也得給老子乖乖穿上。

　這邊靖寶剛穿上孝服，那邊就有賓客上門來吊唁。

　靖寶披麻戴孝往靈堂前一跪，立刻有人扯了扯的裳，扭頭一看，眼驚喜，竟然是久未見面的二姐和三姐。

　都回來了！

　看來京城那邊的人，也都快趕到了。

　人齊全，是不是大戲就要開唱？

　靖寶深吸口氣，用極低的聲音道：“兩位姐夫在哪里？讓他們速速來見我！”

　靖寶的二姐靖若溪，哪怕披著麻布孝服，也無法掩蓋的漂亮，大房三朵金花，這一朵最打眼，也最明亮潑辣。

　沖對面指了指，靖寶抬頭去看，才發現兩位姐夫跪在團上，正抬頭向看來。

　這時，只聽靖若溪朗聲道：“夫君，阿寶連趕了好幾天的路，一定是水米未沾，你和妹夫陪他去用點粥飯再來，否則子撐不住。”

　靖寶的二姐夫高正南，聽妻子發話，立刻起來扶靖寶。

　靖寶順勢起，故意沒站穩，晃了幾晃道：“三姐夫，你也來扶我一把。”

　……

　三人相攜而去，來到陸氏的院子，李媽媽早得了訊兒，在小幾上擺了飯菜。

　靖寶哪有食，朝李媽媽遞了個眼神，李媽媽立刻會意，掩門離開。

　屋里只剩下三人。

　靖寶的三姐夫傅蹊，海安人士，傅家嫡出的小兒子，今年二十有三，是個屢考不中的舉人。

　雖說是個書生，卻長得卻高高大大，像個北方的漢子。

　傅蹊等李媽媽一走，便忙不迭道：“阿寶，你總算回來了，再不回來，這天都要塌了。”

　這話出幾分意味來。

　靖寶知道這三姐夫沒多大用，目挪向高正南，“二姐夫，你說說是怎麼回事？”

　高正南沉片刻，“天也沒塌下來，就是為了靈堂的事，岳母大人和族長吵了一架。”

　靖寶何等通，定是母親不想置靈堂，而族長卻等不及。

　傅蹊憂心忡忡地問道：“阿寶，宣平侯會不會來，他什麼時候到？有他坐鎮，咱們大房應該沒什麼事吧？”

　“三姐夫，舅舅拿到訃告，是一定會從京城趕過來的。”

　靖寶扭頭，又問：“二姐夫，除了吵架一事外，府里還有什麼事？”

　高正南道：“暫時沒有，一切按部就班，我沒見著什麼異常。揚州府那邊呢？”

　靖寶垂下眼瞼：“暫時沒有任何消息。”

　高，傅二人一聽這話，心里咯噔咯噔幾下，落水到現在已經半個多月過去了，老丈人這是必死無疑啊！

　“現在的局面，已經不是我爹是生是死。”

　靖寶把在心里盤算了千上萬遍的話道來：“頭等大事，是靖家家主的事。”

　這可不是等大事嗎？

　傅蹊看靖寶的眼神格外認真，才十五歲啊，這麼稚，哪撐得起一家之主。

　“阿寶，你有什麼想法？”高正南問道。

　靖寶眼底有欣喜。

　有三位姐夫，大姐夫、三姐夫都不能扛事，只有這位二姐夫，很有幾分擔當。

　“我想拿下家主之位！”

　“咣當！”

　傅蹊嚇得手一松，茶蓋落在桌上，碎了一個角，“你，你……”

　靖寶冷冷看他一眼，“我知道這不是件簡單的事，所以想請二位姐夫幫忙。”

　高正南皺眉道：“的確不簡單。”

　“再不簡單也要爭上一爭，否則……”

　靖寶沒有再往下說，反正兩位姐夫都是明白人，家主之位一旦旁落，大房在靖家就沒有什麼勢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