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盛府。

　“銅板，你讓我想一想！”

　顧長平的聲音里半分急都沒有，有種奇怪般讓人鎮定下來的力量。

　火急火燎的銅板深深呼吸一口，頓時覺有了主心骨。

　片刻后，顧長平垂眸看向一旁的靖寶，“靖大人，順天府尹有多兵馬？”

　“一萬！”

　“你帶三千人先去，我宮一趟，隨后就來。”

　“顧大人！”

　靖寶一字字輕聲問：“心好大啊！”

　顧長平看著，嗯了聲：“話沒說完，我讓小懌和九良護著你。”

　那還差不多！

　靖寶沖顧長平一抱拳，颯爽的了下眼睛，“下去了。”

　顧長平默默閉了閉眼。

　不行了，得趕大婚。

　這丫頭太勾人！

　靖寶一腳出院子，又頓住，吩咐道：“這案子有點冤案的意思，得通知下高大人啊！”

　顧懌看看段九良，段九良看看阿硯。

　好吧！

　靖大人說什麼，便是什麼！

　……

　一刻鐘后。

　新上任的高大人拍案而起，“什麼？竟然有人敢行刺顧長平的學生，反了天了！”

　顧懌眼角：“高大人，趕的吧，別再耽誤時間了。”

　“小七，小九，抄家伙！”

　小七一看這天氣冷得跟什麼似的，好心問一句：“爺，坐車還是騎馬？”

　“屁話！”

　高大人氣得就是一腳，“我兄弟都被人追殺了，還坐車，你小子想死啊，上馬！”

　所有人翻上馬。

　高朝一馬鞭，喊道：“靖七呢？”

　“在城門口等爺！”

　“我先生呢？”

　“宮了！”

　高朝聽了，不知道是心酸還是難過。

　據他所知，顧長平回四九城后，只暗下宮一次，新帝幾次召他，他都稱病不見。

　這會的送上門……

　錢三一啊錢三一，你小子倒是給先生爭點氣啊！

　……

　黑人雖然功夫強，但抵不住山匪人多，見勢不妙，這些人拔就跑。

　“小兄弟，你什麼。”

　扛刀漢子不等錢三一回答，倒先自報了家門：“我何飛，三十有二，他們的頭頭。”

　錢三一想著自己到底中過狀元，不能說真名，腦子靈機一，“何大哥，我盛大！”

　盛二聽到這個名字，失的臉又白了幾分。

　“我兄弟盛二。”

　錢三一上前，鄭重其事的作一揖：“何大哥的救命之恩，到京中再報。我二弟上有傷，得趕找醫館，找郎中，何大哥，我們上路吧！”

　“慢著！”

　錢三一悚然一驚，忙陪笑道：“何大哥若是不放心，我可先寫下一萬兩的欠條。”

　一萬兩？

　我的親娘咧！

　四周山匪的眼神唰的亮起來。

　何飛目在盛二臉上停留片刻。

　“我們是匪，見不得，醫館不能去，郎中更不能找，萬一被府抓住，有銀子沒命花，一箭穿肩，死不了，就讓你家兄弟咬牙一！”

　錢三一臉大變，“大哥，我二弟他……”

　“哥，我得住！”

　錢三一頓時呼吸有些困難，深深看了盛二一眼后，咬牙笑道：“瞧我……還是何大哥說得對！”

　何飛見這二人如此聽話，滿意的哈哈大笑，他臉上有一道刀疤，將整張臉劈兩半。

　錢三一暗暗驚心的同時，又了懷里那把匕首。

　何刀疤選了五個人，個個都是魁梧彪悍的漢子。

　“上車吧！”

　“何大哥，那馬也不知道怎麼了，不肯走！”

　何刀疤冷笑一聲，從腰間拔出刀，照著馬屁就是一刀。

　馬吃痛，慘一聲，直直從地上站起來。

　“對付畜生，就得用刀！”

　何刀疤一揮手，“兄弟們，回去吧，等著老子拿銀子回來！”

　……

　再豪華的馬車，一下子坐進六個人，便了。

　錢三一讓盛二坐到最里面，把錦墊小心地墊在腰后，又替蓋好毯子。

　還是不放心，坐過去，用大半個子擋住。

　又是一只屬于的空間。

　盛二幾年來無所波的心，被狠狠揪住。

　“盛大，你這腳……”

　“天生就是跛的。”

　錢三一嘆了口氣，“否則，我叔伯他們也不敢，他們說一個跛子不配繼承家業。何大哥，車里有瓜果點心，你們吃，我二弟了，我喂一盅茶。”

　“你小子，倒是把你家兄弟護得。”

　“那怎麼辦呢，打斷骨頭連著筋，我就這麼一個弟弟。”

　錢三一把冷茶送到盛二邊，“弟，潤潤嚨。”

　盛二微微垂下眼，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

　錢三一順勢拿過袖，替額頭的冷汗，聲道：“別咬，要疼得厲害的話，就掐我的手。”

　盛二眼底深邃如墨，看他一眼后，慢慢闔上了眼睛。

　疼是真疼，但素來能忍，不能忍也活不到現在。

　但額頭的冷汗還是不停的往外冒。

　錢三一目就沒離開過，見又要咬，輕輕喚了聲“二弟”后，主把手過去，握住的。

　一手心的冷汗。

　恰這時，馬車顛了一下，牽著盛二的肩頭，一陣劇痛襲來，下意識反手死死掐住了他的手。

　人，是種奇怪的。

　任何作只要開了個頭，下面的一切似乎就會水到渠。

　錢三一掌心滾燙，而卻是十指冰涼。

　寒冬臘月的天氣，那一點滾燙的溫度，是失過多的盛二從心里無法拒絕的。

　慢慢把頭靠過去，擱在他的肩上。

　這一擱，錢三一連呼吸都有些輕輕發。

　他想讓靠得更舒服些，又怕瞧出些什麼，只能一點一點跟螞蟻搬家似的，挪著自己的。

　許多年后，有人問已經做了戶部尚書的錢大人，這輩子最懷念的是哪里？

　錢大人著下，輕飄飄的吐出了兩個字：馬車。

　那人一臉懵，不甘心，又問道：馬車天天坐，有什麼可值得懷念的？莫非是同乘的人，有特別之？

　錢大人翻他一個白眼：同乘的是山匪。

　那人差點沒一頭栽下。

　錢大人居然懷念和山匪同乘一車？能中狀元的人，果然非同凡響！

　天徹底的黑下來的時候，人困馬乏。

　“兄弟們，歇兩個時辰再走。”

　“撒尿，撒尿，憋死老子了！”

　“最好能抓個什麼野貨烤了吃，里沒味道，想吃了！”

　“走，走，走！”

　等山匪下車，錢三一低聲問：“要不要……解個手？”

　盛二點點頭。

　已經忍了許久了！

　“我扶你下去。”

　錢三一先跳下馬車，見山匪們都往東邊去，低聲道：“咱們往西走，我替你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