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掌印怕惠長公主這事，在宮裡從來不是。

堂堂司禮監掌印太監，見著了長公主就跟老鼠見著了貓兒一樣。

也不知他是怎麼得罪了人長公主的。

趙保英著扳指上的木珠，也不說話，隻笑著點了點頭，轉進紫宸殿。

此時的紫宸殿裡，泰帝聽到侍來稟，說長公主進宮了，欣喜若狂地起往外走，想親自去接。

他這嫡親的妹妹都多年不理他了。

他們兄妹二人的一貫來好，小的時候最黏著他的，還學民間的兄妹，不喊他“皇兄”，隻喊“哥哥”。

若不是因著趙昀，還有……父皇，哪會與他這般生疏？

這幾年的乾明節，一次都沒來過皇宮給他祝壽。

眼下既然來了，定然是消氣了罷。

泰帝角的笑意愈發深，卻因著眼睛看不清路，隻好在廡廊下等著。

沒一會兒，便見惠長公主緩緩拾階而上。

穿著蔥白底繡藍海棠花的八福湘，姿態端莊，妍麗的眉眼無波無瀾。

見泰帝親自出來接，臉也依舊淡淡，衝泰帝盈盈一福後，便淡聲道：“皇兄，臣妹特地前來同皇兄道喜，順道想問問皇兄——”

惠長公主說到這便話音一頓，抬起潤的眼，定定著泰帝，角勾起一淺淡而詭異的笑意。

第86章

“轟隆”一道驚雷在天際乍響。

一道閃電在黑暗裡， 以雷霆萬鈞之勢，在天空劈出一道裂。

宗奎著被忽起的狂風撞得“哐哐”響的窗牖，手肘一抻， 低聲問霍玨：“皇上怎地出去這般久還不回來？不是說要同我們品品大相國寺的佛茶嗎？還有，惠長公主怎地挑這個時候來？”

霍玨低眸注視手裡的茶盞，只見清澄淨的茶水裡沉著幾片綠的茶葉。

他抬手飲了一口茶， 淡聲道：“皇上與長公主兄妹深， 興許還在談話。我們為人臣子的，耐心等著便是。”

宗奎“嘖”一聲。

兄妹深？

誰不知曉自打輔國將軍府的那位駙馬爺去了， 長公主就不曾過宮了。

宮裡宮外什麼樣的猜測都有。

有說泰帝因著駙馬爺與長公主有了嫌隙，不許長公主宮。有說長公主愧於駙馬爺對泰帝的誣蔑， 自行在家懺悔，這才不宮的。

可要讓宗奎說啊， 不管是何種猜測， 長公主一宮， 泰帝就迫不及待地出殿迎接， 說明兄妹二人這是已經冰釋前嫌了唄。

宗奎聳聳肩， 道：“既如此，皇上索就散了這茶宴會， 同長公主好好敘， 讓我們在這乾等作甚？”

霍玨放下茶盞， 了眼殿門， 角微微一提。

泰帝不會再回來紫宸殿的。

長公主收到那消息，定然是想要同泰帝好生“分”。

人心最是難測。

七年前， 選擇了護住的兄長， 卻不想會永遠失去自己的駙馬。如今七年過去， 在日複一日的噩夢裡， 豈能無怨？豈能不恨？

紫宸殿外的漢白玉石階裡，泰帝著長公主拾級而下的影，腦海裡還回響著方才說的話。

“皇兄可知大悲樓在皇兄壽誕這日，發生了何事？”

“大悲樓的靈牌泣了，今日在塔中祭拜之人，全都聽見了悲慟的‘嗡鳴’聲。皇兄，你說究竟是哪家先祖的靈牌在泣？”

“父皇的功德碑泣了，衛家先祖的靈牌泣了，接下來又會是誰呢？”

“皇兄，你信報應嗎？”

報應……

泰帝素來儒雅的臉登時扭曲一張又憤怒又驚恐的惡鬼臉。

他著口，指著數米之外的隨伺太監，道：“趙保英！快去趙保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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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鍾後，趙保英笑瞇瞇地進了紫宸殿，對殿裡的朝臣微一躬，道：“皇上心有所，與圓玄大師到乾清宮論佛法去了。特令咱家前來紫宸殿來，同諸位大人說一聲，今日的宮宴到此結束。”

此話一落，列座於前的幾位重臣面面相覷。

凌叡與朱毓對視一眼，很快又各自錯開眼，面淡淡地站起，對趙保英道：“有勞趙公公。”

泰帝最喜君臣同樂，過去幾年的壽誕宮宴，不到亥時本不會結束。這會尚且不到戌時，怎地忽然就停宴了呢？

朝臣心中的疑也不過一閃而過，出了紫宸殿，便在侍的引領下，直奔承天門而去。

霍玨與宗奎座次排於末尾，等到旁的人都出得差不多了，方才起，慢慢往殿門去。

甫一出門，便聽得趙保英道：“霍大人請留步。”

霍玨腳步一頓，似是有些意外，同趙保英微一拱手，道：“趙公公有何貴乾？”

趙保英不著痕跡地給小福子遞了個眼神，小福子立即笑瞇瞇地對宗奎道：“宗大人，奴才這就送您出去，請隨奴才來。”

宗奎目在小福子與趙保英之間梭巡一番，蹙了蹙眉，道：“狀元郎，我在玉階下等你。你若是需要人幫襯，喊我一聲便是。”

他這話說得毫不遮掩，聽得小福子角一。

敢這位宗大人是怕他家督公對霍大人不利不？啊呸，也不瞧瞧今晚若是沒有督公，這位霍大人的小妻子哪能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