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越下越大,在茫茫的江面上,織起細的簾。空曠的風嗚嗚咽咽,拍打著烏木船,晃的船飄飄。
音音被那涼薄的吻的呼吸不暢,發了狠,手拍打他堅實的。卻被江陳松松反握了雙手,一提,抱在了懷中。
他將放在榻上,自葵花桌上端了白玉盞,呷了口烈酒,返又來吻。
醇厚的酒水渡過來,嗆的音音急急咳嗽了聲,最不勝酒力,這一口下了肚,很快便了子。玉般上浮起一層薄紅,眼神里是漉漉的春,像是無聲的邀約。
約間聞見那清冽的沉水香一寸寸將包裹,男子傾過來,將困在了下。
細雨飄搖,亦跟著飄搖,只能攀附住那強健的腰。一片迷蒙中,瞧見他眼尾泛紅,迫仰起頭,聲線暗啞低沉,他說:“沈音音,你看清楚,如今占有你的人是誰。”
音音偏開臉,眼神躲閃一瞬,忽而微抬起子,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下了狠勁,直咬的他肩頭模糊。
待云收雨歇之時,外面的風也停了呼嘯,了輕的拍打。
音音神思倦怠,腰似要被折斷,沉的不了,恍惚間被他抱著沐浴清洗,被固在溫熱的懷中,沉沉睡去。
再睜開眼,雕花窗牖已進淡淡的暈,遠山遠水蒙在清淺的黛中,暈染開的筆墨山水一般,蜿蜒進蒼茫天地間。
了子,轉頭便看見男子清俊凌厲的臉,閉著眼,沒了那子威勢,倒出點無雙公子的清潤。
手推他,手上綿綿的用不上力道,剛直起,卻覺腕子一,又被他拉到了懷中。
甫一到他膛,才覺出灼熱異常,似是發起高熱來。轉頭凝他,才發現他額上沁了細的汗,罕見的顯出了一病態。
江陳本就了點子風寒,但因著江南水患、北方兵力調度,加之太后暗藏在深宮,發起了一文的進諫,李椹又疾常犯,每每顧及不到,這新朝百廢待興,一的政事便都在了他肩上,如何會顧及這點子不適。
熬了幾個日夜,昨夜急火攻心,又淋了一場雨,這風寒便發做起來。
他咬著牙關,便是這高熱中,亦是攥住了那纖細的腕子,低低道:“沈音音,你別想走。”
音音本喚外面的奴仆進來瞧瞧,聞言也冷了臉,坐在暈染開的暈里,靜默下來。他不放手,又憑什麼管他死活。
外面瓢潑的雨漸漸收了些,換了綿綿無盡的細,天一寸寸進來,由青黛轉了青黃。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外面于勁篤篤敲門,小心翼翼的問:“爺,船只是否轉頭回京都?”
于勁連著問了幾聲,卻一句回應也未得,里面詭異的安靜,不由也提起了心,他往前湊了湊,耳朵著艙門,想聽聽里面到底出了何事。
只未曾想,這紅漆雕鏤木門并未關嚴,子一挨過去,吱呀一聲便開了道。
音音別開臉,終究道:“進來吧,你們主子爺發了高熱。”
這話落了,卻見那昏昏沉沉病著的人忽而睜眼,手一揚,扯了那玄大氅便將裹了個嚴實。
于勁聞言,門也沒進,一個急轉,便去尋大夫了。
只出船倉促,別說醫者,連個侍都未帶,如今又在蒼茫江上,又哪里去尋大夫?
他轉了一圈,才在昨日那船老大上搜出些治風寒的草藥,急急煎了,送了進來。
黑褐的湯藥著辛辣,端至江陳邊時,被他一偏頭,避了過去。
于勁好話說盡,他家主子卻一口也喝不進去,急得他在艙團團打轉。
忽聽主子爺嘶啞著嗓子,低低道了句:“沈音音,我要你喂。”
于勁松了口氣,立馬將那藥碗往音音面前送了送,語帶哀求:“沈姑娘,您來喂藥不,大人這也不是鐵打的,早便有些不適,卻不放在心上,想來如今發出來便是急的,若是再拖延,怕是要落下病。”
音音并不接那藥碗,抿住了。
看見江陳緩緩轉頭,眸幽暗,閃著細碎的,執拗而決絕,隔著天的昏黃,無聲與對峙。手上亦是攥的的,一分一毫也不放開,讓的腕骨微微發疼。
往外掙了掙,聲音亦是有些微啞:“你放開我!”
江陳勾起角,自嘲一笑,卻分毫不讓,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強勢的執拗:“我就要你來!”
總是如此,他的決定便需要遵從。
音音惱恨,拼盡了力氣來掙,手腳并用,毫不顧忌的踢打他,出了一聲的汗,卻掙不開分毫。那只熾熱的大手鐵鉗一般,牢牢將困在了他旁。
忽而氣餒,放聲痛哭起來。起先嗚嗚咽咽,到后來便索放開了,哭的像個迷路的孩,無助而迷茫。
江陳眼里紅一片,下頷線繃著,任由踢打痛哭,過了許久,依舊執拗道:“沈音音,我只吃你喂的藥!”
音音只覺疲憊,聲息漸漸止了,隔著紗幔錦窗,看外面綿的雨水無聲無息落江中,許久,忽而道了聲:“好。”
因著剛才的用力,手有些發,端著紅釉瓷碗微微晃,細瓷白勺舀了湯藥,往他邊送,卻被他又偏頭避開了。
江陳目凝在面上,微揚了眉,抬手指了指。
于勁老臉一紅,轉而去,將艙門關了個嚴實。
音音冷哼一聲,倒也未再鬧,自呷了那苦湯,一口一口渡過去,待最后一口時,的忽而被擒住,被吸吮,被蠶食,被一點點占有。
面上涌起紅,抬手在他前捶打,嗚嗚咽咽,含著不甘道了句:“江陳你混蛋!”
......
江陳到底底子好,用完藥,發了陣子薄汗,到武都碼頭時,已將這風寒熬了過去。
起先在船上,便是被高熱燒的幾番昏沉,亦是死死攥住音音纖細的腕子,生怕他稍稍放松,又一走了之。
音音被他抱進首輔府時,已是日暮時分,綿的雨下了一天一夜,卻沒有止息的意思。
臥在床上,同樣執拗的不看他,只當他空氣一般。
江陳立在垂縵珠簾后,靜止的影一不,半晌,忽而一撥珠簾,大步往外走去,振的那琉璃珠串互相撞,叮咚作響。
羌蕪本是跪在廊下,見人走了,急忙進來伺候,替小姑娘拭時瞧見腕上一圈紅痕,不由紅了眼,小聲道:“姑娘,您又是何必,這好好兒的,怎得說走就走。惹惱了大人,憑白苦。”
音音聞聲一頓,扯了扯角,問羌蕪:“你們是不是覺得他待我已是極好,我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這般不識好歹?”
羌蕪想起素日里大人對姑娘的寵,一時無言。
音音冷笑,笑過后莫名的蒼涼,說:“羌蕪,你原先見過我嗎?”
見過那個曾經清傲韌的國公府嫡沒?雖淪落至此,可為沈家嫡的底線還在,那是任何人不能越的。
看著廊下飄搖的風燈,開口道:“羌蕪,為外室,永遠見不得明,或是一生無子嗣,或者生了孩子記在主母名下,母子分離。便是自己的孩子,也要以你的份為恥。整日守著一方院落,等男人的一點恩寵。羌蕪,這樣的日子,便是錦玉食,珠玉堆就,真的就是好的嗎?”
羌蕪說不上話來,一個做奴才的,整日戰戰兢兢服侍,瞧著那些姨娘通房穿金戴銀,還不用看人眼,也是羨慕的,倒沒料到被姑娘一說,竟如此不堪。
斟酌了半晌,才道:“可姑娘,你出去了又能如何,你早已是大人的人了,哪個又能毫無芥的娶你?便是嫁個貧苦人家,也要跟著苦累,真的值得嗎?”
音音便笑:“為什麼一定要嫁人呢,我阿娘說有手有腳,子也當自立,活的自由坦,不好嗎?”
說完頓住,忽而覺得寂寥的很,再不去訴說,默默裹了錦被昏睡。
一連幾日,音音都再未見過江陳,或是偶爾瞥見他的影,那頎長影子也只止步于垂縵外,并不上前。
音音也不放在心上,自顧吃喝,娘親說過,不管遇到什麼事,先吃飽再說。只多數時候神思空茫,讓人瞧著便心疼的。
這常春雨罕見的很,一連下了幾日,終于在五月初九的傍晚停了下來。
音音倦怠的臥在人榻上,見羌蕪端了糕點來,便隨口囑咐道:“羌蕪,替我備點筆墨,便放置在南炕桌上吧。”
羌蕪還未來得及應聲,便聽廊下腳步踏踏,男子清朗又冷凝的聲音傳了來:“府中尚缺筆墨紙硯,如今已無可用,等明日再去置辦。”
江陳暗繡流云紋的肩袖上沾染了路上的霧氣,進了屋,拿帕子拭一番,自去外間書案后坐了,將于勁送進來的案牘翻看一遍,拿了朱紅筆批注。
羌蕪聽了這話,明知西廂房里還備著筆墨,也不敢再去取,訕訕的看了眼音音,退至多寶閣后。
首輔府的后院正房是個大開間,用細紗帷幔與多寶閣隔開來,室乃床帷地,外間卻置了書案桌椅,也可會見親近之人。
此刻江陳握了卷文書,坐的筆端正,手上握著紅朱筆,一副專注神。眼神卻過多寶閣的空隙,瞥向那抹纖細影。
三天零四個時辰了,未同自己說過一句話!
音音聞言一窒,口涌上一悶氣,也不多話,又拿了卷書冊來解悶。
剛翻開書頁,聽帷幔后那人聲音又起,還是平平的冷肅:“羌蕪,將屋子里的書卷都收了,竟是些不干不凈的話本,拿去燒了。”
羌蕪背后發涼,只覺在這屋子里甚是煎熬,只好訥訥上前,著頭皮了音音手中的書卷,又將床頭案上幾本一并收了,送去了外間。
不讓練字,連書卷都不讓,他今日打定了注意讓自己不痛快。音音喝了口茶水,干脆什麼也不做了,盯著支摘窗外的夜發呆。
江陳久不見那影晃,他說了這許多的話,連個反應都沒有,亦是氣悶的,抓著文書的指骨微微泛白,轉頭給于勁遞了個眼刀子。
于勁被這眼刀子刮的汗倒豎,撓了半天頭,忽而拍手,咳嗽一聲,高聲道:“爺,今日沈慎流放歸來,據說剝了一層皮,你看是否要去了罪籍,起復于錦衛?還是.....”
他這話還未說完,果然聽珠簾叮咚,小姑娘自帷幔后奔來,一臉的不敢置信:“我二哥哥回京了?”
于勁不敢接話,只拿眼覷上首的主子爺
江陳依舊端著架子,恍似未聞,朱紅筆在文書上勾畫一行,細細批注。
“大人,我二哥哥無恙?”音音耐不住,終究對著案后男子問了句。
江陳微挑眉,還是不作聲,將文書一合,又換了一本。
他倒要看看,這次拿什麼來央他。只剛攤開文書,卻聽珠簾嘩啦一聲,小姑娘已甩著袖子,進了室,只留給他一個天水碧的背影。
音音屬實不耐,再不想同這人打機鋒,知道二哥哥回來了便好,的二哥哥是個散漫隨的,想來起復與否對他并不重要。
江陳臉變了變,手上力道一大,嘩啦裂開了手上文書。他僵著脊背,挑燈不寐,看了一夜的文書。
里面的人倒是心寬的很,早早熄了燈,一夜無聲。
清晨的微進來時,書案上的燭火噼啪一聲,已是燃盡了。
江陳立在半明半暗的影里,過多寶閣的空隙,瞧床榻上那小小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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