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什麼呢?
小時候, 夏皎寫作文,一筆一畫,家是溫暖的港灣, 是擋風遮雨的雨傘。
后來是媽媽做的飯, 是爸爸帶回家的水果和蔬菜。
再后來,夏皎讀大學, 工作,和同學一塊兒租房子住。同學不擅長廚房料理, 做出來的看上去好像只要稍稍搶救就能繼續打鳴,做出的魚音容笑貌猶在,仿佛下一秒就能跳起來用尾扇食客的臉。
這應該也算不上家, 只是兩個朋友的互相扶持。工作變外加上的變化,同學很快也搬出去。對于“北漂”來說, 搬家已經了常態, 更不要說漲房租。夏皎后來又和其他人合租, 搬來搬去, 就像飄在池塘上的浮萍,沒有能深深扎池塘淤泥中的, 風一吹就悠悠地飄散走,過一陣子再飄回來。
偶爾工作到很晚才回家, 夏皎仰臉看濃郁蒼穹, 高樓林立, 萬家燈火,并不存在的家。
直到遇見溫崇月。
他所給予夏皎的,絕不僅僅是一日三餐, 一張溫暖的床, 和兩只可的小貓咪。
溫崇月理解的不擅長社, 理解的不安,的恐懼。
緣分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在此之前,夏皎從沒有想過會有人理解的這些東西。就像是舉著蘑菇傘躲在暗角落里不起眼的小人,是一粒不敢與人打道的小苔蘚,但有一天,溫崇月帶了接滿的蘑菇傘走過來,微笑著問:“我可以坐在你的旁邊嗎?”
夏皎沒想到對方會給予自己如此、如此多的反饋,只是想要一點點,但他帶來了一年四季的風景。
正如現在,閉的大門被打開,狹窄的房間被突然造訪的客人不容置疑地闖,并不溫地叩著遮掩的臥室門,哪怕將自己牢牢封閉,哪怕嘗試將自己藏起來,溫崇月總是能不容置疑地展平的手,與十指握,堅定不移地撐開狹小兀的窄巷。
就像帶領略四季風,溫崇月在房中擴張征伐也是不容拒絕。溫崇月的溫并非完全縱容,型差距讓夏皎完全無法反抗,如砧板上的一尾小銀魚,又像是他親手料理的一只蝦餃,咬下去全是餃子,吃到口中嘖嘖地香。
夏皎擔心父母打麻將會回來,無論溫崇月怎麼安,還是不肯出聲。張不安讓屏住呼吸不敢彈,只能抬頭看著他,空氣被有節奏地出,溫崇月是備溫度的,他側臉,著夏皎的腳趾,手將這些在一起的、小蘑菇一樣的腳趾打開,他親了一親。
夏皎最后一理智也隨之然無存。
父母都不在。
在自己的家中,溫崇月在的家里,溫暖和盈的安全填充著他們握的手指,夏皎勾住他的脖頸,了一聲溫老師。
夏皎被他帶壞了,也愈發大膽。就接著未完的夢境繼續下去吧,夢里的溫崇月取出校服中如蜂嗡的無生命東西,現實中的溫崇月還給更滿足的珍寶。兩只小貓在外面喵嗚喵嗚地撓著門,而夏皎則是用指甲在對方留下標記。
夏父夏母打麻將打到中午,才從麻將的魅力中清醒過來,往家中走的時候,夏母還在埋怨他,打起麻將來就顧不得時間,家里面還有溫崇月呢……
兩個人歸家的時候,發現溫崇月已經準備好午飯了。芫荽炒羊片,百葉結燒,四只獅子頭,水煮鮮菌,碎米芹菜,涼拌脆藕,都是家常菜,但他做出來香味就是濃。
米飯已經快要蒸了,鍋里面還煮著面。
二老進來的時候,溫崇月正在做番茄炒蛋,預備著做面的澆頭,見兩人進來,他笑著招呼兩位先休息——菜馬上就好。
夏母驚呆了:“皎皎還睡著呢?怎麼睡一上午?”
這樣說著,輕手輕腳開了臥室門,看見夏皎趴在床上睡得正香,臥室里開著空調,窗戶還開著,臥室里還有香水味道。
浪費電。
夏母走過去,輕手輕腳關上窗戶,想兒起床,又見夏皎臉頰紅撲撲,蜷著,香噴噴地睡。
又舍不得了,仍舊靜悄悄出去。
直到菜全都做好了,夏皎才慢騰騰起床吃午飯。
最的還是水煮鮮菌,胖乎乎的杏鮑菇在湯水中煮得又又,白玉菇口筋道,吸飽了湯,能吃掉小半碗米飯。
不了被媽媽念叨,嘆氣說挑食,又說一睡睡一上午可不行……
溫崇月笑著說沒事,夏母不贊同:“慣著,讓早起,早起對好。”
夏皎只能用眼神向溫崇月抗議。
如果不是他,怎麼可能會睡這麼久!!!
兩個人在家中沒有住太久,春節假期的后面兩天,還是去北京看溫啟銘。
臨走前,夏父夏母拼命地往兩人車里的后備箱中塞東西,恨不得把整個家都裝進去,讓他們帶上。
溫啟銘恢復得不錯,他今年只見了學生和一些老友,其他人打電話詢問是否能拜訪,都被溫啟銘委婉地拒絕了。他本就心態平和,如今上了年紀,對于一些事愈發看得淡。
晴朗的午后,夏皎坐在沙發上,懷抱著兩只貓,吃著溫啟銘學生帶來的水果;而臺上,郁郁蔥蔥的植旁側,溫啟銘和溫崇月兩人下象棋。
夏皎不懂紙牌規則,打得和溫崇月、溫啟銘兩人平時玩的不是同一種;打麻將也不行,湊不齊人——護工不會麻將。父子倆之間的游戲,也只剩下一個象棋,一個圍棋。
夏皎起初還默默地看了一陣,發現自己實在看不懂,索又跳回沙發繼續看電視。
溫崇月專注地著棋子,忽然聽見父親說:“我聽說你媽搬家了。”
溫崇月說:“宋良舟家原本的房子被拿去抵押了,現在銀行收不回錢,收了他們房子去拍賣,很正常。”
溫啟銘落子:“找過你嗎?”
溫崇月觀棋盤:“沒有。不過您也不用擔心,底子在,生活不會差到哪里去,只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風而已。”
溫啟銘嘆氣:“我知道。”
他剛剛落下一子,還未抬手,溫崇月抬手:“將軍——您輸了。”
溫啟銘怔住,仔細看棋局,才笑出聲音:“是,我輸了。”
夏皎跑過來,趁著溫啟銘喝茶的空檔,小聲問溫崇月:“你怎麼也不讓讓爸?”
溫崇月說:“君子不讓棋。”
夏皎撇撇:“說謊。”
可記得。
溫崇月在父母面前裝一副不會打麻將的模樣,還是夏父興沖沖地教著他打。溫崇月不聲地輸給夏父夏母許多錢,后面偶爾贏一局,還一直夸夏父教導有方……
離開的時候,夏父簡直要把他當親兒子一般看待了。
溫崇月還正:“這是為了獲取妻子家人認可而做的必要事項。”
夏皎是真的佩服他的際能力。
無論什麼行業,什麼年齡段,只要溫崇月想,就沒有搞不定的。他擅長和人打道,很多在夏皎看來有些困難的事,他都能理得井井有條。
或許是到他的染,夏皎也開始漸漸嘗試著和陌生人際。
包括不僅限于和工作中的新同事聊天。
花店里的新同事是張云和的小徒弟,過來實習半年就再去北京那邊。名花璟,是個怯怯糯糯的小生,和顧客說話時也張到結結,夏皎和年齡相仿,主和聊了聊,花璟就像雛鳥結,粘著不放開。
夏皎自然覺著沒什麼,周末,公司照例組織團建,安排在周六,地點就在澄湖,一行人浩浩地去玩了一圈,只是初冬景尚不算佳,倒是野餐頗人歡迎。
還有同事帶了釣魚設備,想約去重元寺一側釣魚。
夏皎沒戴,花璟倒是拿了。郁青真和高嬋倆人也從男同事那邊借了一柄釣竿,四個孩子,兩只桶,浩浩地去了湖邊。
遠遠的,郁青真手搭在眼簾前,一生贊嘆:“好家伙,這材真好啊。”
夏皎下意識抬頭看,視線及到悉影,僵住。
咦?
溫崇月?
他今天也來釣魚?
不單單是溫崇月,還有陳晝仁,兩人一人一個桶,正站著聊天,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郁青真顯然已經不認得,們就在離兩人不遠的位置放餌下鉤,遙遙地將魚鉤甩出去,激起水花。這點也終于引起男人注意,溫崇月停下談,瞇著眼,看到自己的妻子。
夏皎站起來,看著溫崇月大步走來,臉頰被太曬得有點熱。能清晰地聽到花璟和高嬋小聲地“咦”出聲音,溫崇月今日穿的簡單,圓領的淺羊絨衫,黑,頭發泛著健康澤,讓他的皮看上去比平時要更白一些,溫潤氣質更重。
在溫崇月走到面前時,夏皎搶先一步開口:“這麼巧啊,你也來釣魚?我看你桶里魚多的,釣不了吧?”
溫崇月頓了頓。
過了兩秒,他才說:“我和晝仁過來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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