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臨行前 二更

富貴侯賈順今年四十出頭，本就是長安城西郊山腳下一個小山村的雜貨郎，整日裡挑著擔子在長安城裡賣些胭脂水爲繼，家裡賈柳氏則是補補的給鄰居做些漿洗之事。

賺些小錢以便補著家用。

本來嘛，這就是大多數老百姓一輩子的生活，也是賈順夫妻一輩子的生活，終老一生，養幾個孩子，一輩子做牛做馬的也就這樣了，到死後一口薄棺，一坯黃土埋。

雖然夫妻有吵鬧，甚至有抱怨，有吵。

但最起碼的能爭爭吵吵的過一輩子。

七老八十，兒孫繞膝。

可惜，賈柳氏遇見了還是皇子的當今聖上。

賈柳氏心善，眼看著一個人在眼前，用盡了法子去救人，可惜，卻是沒這個命，當今聖上登基，按道理來言是福了吧，方圓百里的誰不羨慕？

可薄命啊，轉眼就歸了西。

倒是後死的風，可有啥用啊。

留下這潑天的富貴白白的便宜了賈順，以及後面陸續進了賈家的那些人，人們只能嘆一句，憑白的給人做了嫁啊，也難怪賈學民不服氣。

他娘死時他可已經是記事的大孩子。

之後賈順直接娶了好幾個人進來，家裡花紅柳綠的，後來賈順的人陸續給他添了好幾個兒子，兒，人人都有親孃，賈學民雖然有皇上這個最強後臺，但後院裡的人一多，孩子一多，一個十幾歲爹不疼沒親孃的孩子。

日子裡的艱難就可想而知了。

富貴侯府，賈順看著被人擡起來的兒子，滿臉的氣憤，“混賬東西，你們是怎麼服侍世子的，竟然讓世子傷，看本侯怎麼罰你們。”

“侯爺息怒，小的知錯。”

賈學民自轎上翻一下白眼，自鼻孔裡哼哼了兩聲，“您就免了吧，這可是我的人，不勞爹爹您心了。”頓了一下，賈學民對著一臉氣憤，被他一句話噎的滿臉通紅的賈順，翻了下眼皮，“您有那空，還是管管您其他的幾個子吧，我可是逆子，不敢勞您心。”

“混賬，你……”長隨立馬手拽拽賈順的手，對著他搖搖頭，賈順強自下心頭的火，眼看著小廝把人擡進賈學民的院子，他氣呼呼的跟進去，隨手拽了一名小廝，“世子在外頭又闖了什麼禍，誰打的他？”

在賈順看來，自己這個兒子就是真的一點不爭氣。

要不是有皇上給他撐腰，自己怕是早收拾這個逆子了。

可惜……

賈學民哼哼兩聲，“爹，您幸災樂禍之餘，是不是也請人去看看醫來了沒有？您兒子要是出點什麼事，咱們家這富貴侯的位子可是就要被撤了，您老人家捨得？”

“……”賈順被氣的翻了下白眼，這個逆子！

醫很快就到，一翻看診，開了些安神，補的方子，恭敬的離去，知道兒子沒啥事，賈順也放了心，從小廝裡問的也是不清不楚的，到最後他也懶得再問，氣呼呼的拂袖而去，自己上輩子欠這個逆子的是吧？

這輩子就是專門來和他討債的！

賈學民哼了一聲，把丫頭煮好端進來的藥直接給倒了，對著小廝一瞪眼，“去，給爺弄好吃的去，爺要吃。”

吃什麼藥啊，他要吃！

伏秋蓮和連清一行人回到驛館已經是亥時末。雖然沒有人傷，但眼看著明天一早就要起程，出去吃飯卻遇到了這麼一樁子事，先是被賈學民刁難，然後直接就是遇刺……

氣氛有些沉悶，幾個人的臉都有些難看。

伏秋蓮最終是沒忍住，看向連清，“相公，你說那些人是針對咱們的，還是針對那個什麼賈世子的？”心裡多有數，這些人出手多數是針對他們一行人。

可不是還存了幾分的希麼。

或者，是有人看那個姓賈的人不順眼，想殺他。

自己這一行人不過是剛好湊巧罷了。

連清輕輕的握了下的手，幫著伏老爺和倒了杯茶，“岳父，娘子喝茶，這事到底如何怕一時也說不清，要是想知道詳，還得明天九城兵馬司的人審出來才知道。”

伏老爺抿了口茶，也知道是急不得的，他嘆了口氣，看向連清，“出了這樣的事兒，明個兒咱們還繼續起程嗎？”

連清握著茶盅的手了一下，想了想，“明天一早我去衙門看看，聽聽況。想來，應該沒什麼大事吧？”連清自己在心裡想了一下，覺得事不會很嚴重。

就算是那些人真是來刺殺自己的，應該也不會留下什麼證據，衙門裡的人查不到什麼，把自己一行人留下來有啥用？了眉心，他幫著伏老爺又續了杯茶，“岳父也了驚，天不早，先去歇著吧。”

“，我這就睡，到是你，早點睡，有啥事明天說。”伏老爺叮囑著連清，想了想有些不放心，“那些人剛纔沒得手，今晚不會再出手吧？”

“岳父放心吧，莫大會親自守夜的。”

連清親自送伏老爺回房，伏秋蓮坐在一側，眉頭微蹙。

雖然連清沒有回答自己的話，可剛纔伏老爺的話，還有連清話裡話外的意思，不都是說明了那些人是針對自己一行人的？或者說，自己心裡都是這樣想的吧？

兩個孩子都睡下，牀上，夫妻兩人合而臥。

伏秋蓮腦子裡想著之前的事，怎麼也沒有睡意，睡不著啊，一開始吧，還忍著，後來就實在忍不住的翻了兩個，還得小心著不想驚了連清，左思右想的擔心的不得了。

又翻了個，整個人被連清攬在了懷裡。

“娘子可是驚了？”

“相公也沒睡？”伏秋蓮在連清的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他懷裡咪了咪眼，仰起下看向連清，“相公，那些人是爲了萬山縣的事嗎？”

除了這個是真的想不出別的事。

這可是刺殺啊。

是真的想要連清或是們一家人的命。

連清雖然得罪不人，但都是萬山縣的那些事。

而且多是民間老百姓家的蒜皮瑣事。

能驚長安的，讓那些人契而不捨的，也只有關於王這件事了，伏秋蓮越想越覺得憂心，“相公，那些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黑暗中，連清張了張，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不該說。

萬山的事他雖說沒瞞著伏秋蓮，但肯定是沒說詳細的，不過是提了兩句罷了，畢竟當時周大人給他的暗示過，路上有可能會不太平，所以，他得讓伏秋蓮心裡有數。

這次對方爲什麼會出手？

而且不比上次那一擊不中，瞬間退走的行，這次對方卻是直接派人進行擊殺，這樣的行讓連清心裡有些不安，對方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真的要除了他？

連清是覺得自己冤枉的。

他要是真的知道點什麼，對方一心想著滅口或是想在他上找到些什麼，到了這會，他只能是自己心裡嘆氣，這被追殺或是讓人掂記的，冤啊。

“相公？”

黑暗裡，傳來伏秋蓮輕的聲音，如同一道春風，緩緩的，輕的吹去連清心頭的霾，讓他有些浮躁的心瞬間緩和下來，他緩了緩神，手，作溫的擁住伏秋蓮。

“娘子，不是爲夫不想告訴你，而是這些事涉及到了前朝，當今聖上以及當時的太子，那一場政變是如今朝庭上的忌所在，就是周大人，也是因爲那場變故才真正了當今聖上的眼。”

“周大人的大兒子真的死在那場政變？”

頓了一下，連清輕聲道，“可惜了。”

連清雖然敬佩周大人，但卻不想茍同他的所爲。

換做是他，自己絕不會爲了別人的孩子，而拋棄自己的孩子，哪怕這個孩子是當今的皇子，或者是太子。

自己的孩子總是最寶貴的。

或者，這就是大人和他們這些小人們之間的區別吧，連清心頭有所慨，他輕輕的擁了下伏秋蓮，“這件事一時說不清，而且很多事爲夫自己都是糊里糊塗的，娘子，天不早，睡吧。”

“好，我不問了，但你得答應我，如果你真的知道有危險了，你一定要提前告訴我，不許私作主張。”

伏秋蓮說的凝重，聽的連清心裡一暖。

“好，我都聽你的。”

一室，一室暖意。

次日一大早，伏秋蓮醒過來的時侯已經是天大亮，從牀上坐起來，側的小妞妞已經不見了，估計是醒的早，被劉媽媽還是誰給抱走了，伏秋蓮起站在了地下。

門外頭，冬雪聽到靜走進來，看到伏秋蓮笑著福了福，“太太您醒了？奴婢給您去端水洗漱。”

簡單的梳洗，拿青鹽漱了口，冬雨幫著挽起一個低鬢，伏秋蓮換上家常的裳，起向外走的同時看向側的冬雨幾人，“現在什麼時辰了？”

“回太太話，巳時一刻。”

這麼晚了？伏秋蓮拍了下腦門，看向側端了早飯走過來的冬雨，“怎的沒有我起來？辰哥兒在做什麼，姐兒呢，什麼時侯醒過來的？”

“是老爺吩咐的呢，說是讓您多睡會。”冬雪抿了脣笑，院子裡，伏老爺正陪著辰哥兒說話，他懷裡抱著小妞妞，祖孫三個不知道在說什麼，笑聲不斷。

伏秋蓮坐在椅子上，知道們都吃過早飯之後，自己接過冬雨遞來的粥喝了兩口，看向一側的冬雪，“老爺什麼時侯出去的？”

“回太太話，老爺是辰時一刻出去的。”

這麼早啊，伏秋蓮皺了下眉，昨晚睡的晚的，早上又起這麼早，不過人都走了，就是說也逮不到人，估計連清也是擔心昨晚的事吧，看了眼外頭的天，伏秋蓮就忍不住的蹙了下眉，今個兒還能準時起程麼？

隨意的用了些早飯，伏秋蓮讓冬雪幾個撤下去，自己走到院子裡，小妞妞朝著手要抱，手把兒接過去，笑著在小臉上親一口，“我們妞妞什麼時侯起牀的啊，孃親都不知道呢。”

辰哥兒撇了下，“孃親，你賴牀了。”

伏秋蓮在他後腦勺上拍一下，“我累了啊，你妹妹晚上醒了好幾次，我早上多睡會很正常。”懷裡的小妞妞可憐的不會說話啊，不然準反駁伏秋蓮，纔不是這樣呢。

人家晚上通常都是一覺到天亮的。

拿妞妞當藉口，欺負妞妞不會說話嘛。

孃親是壞銀！

辰哥兒去溫書，劉媽媽把小妞妞接過去，父兩人走回屋子裡，秋至上了茶後退下，伏老爺看向伏秋蓮，“看現在還沒回來，估計今兒個怕是走不了。”

“也不知道是怎麼說的。”伏秋蓮抿了口茶，輕蹙的眉眼裡帶了幾分的憂，現在擔心的不是起不起程，而是昨晚的事會不會影響到連清，還有，以後呢？

那些人若是不罷手，以後時不時的來上這麼一回。

會對們一家人的生活造很大影響。

手裡的茶盅的著，指尖都有些青白，因爲用力的，伏老爺在一側看著心頭就是一嘆，輕輕的拍拍兒的手，“別想那麼多，車到山前必有路，會好的。”

父兩人一時間都笑了一下。

只是那笑容裡都帶著幾分的意。

連清是中午回來的，看到伏秋蓮幾人，有些不好意思，“岳父等急了吧，都是小婿不好。我應該提前派個人回來和岳父，娘子說一聲的。”

伏老爺擺擺手，“這些都是小事，你且說說看，昨晚的事如何了？可有牽涉到你？”老爺子看著平靜，那是因爲他還得安兒啊，心裡能不擔心麼？

連清萬一出點什麼事，苦的還不是他兒？

他倒是可以帶著兒孫子一走了之。

可兒的以後呢？

沒有個男人在邊，兩個孩子沒有父親。

能幸福麼？

“岳父放心，事都過去了。”連清端起冬雨遞上來的茶抿了一口，對著伏秋蓮兩人微微一笑，“已經結了案，沒咱們什麼事了，依著岳父看，咱們是明天一早起程，還是今兒個下午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