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親爹

“娘，您——”範大老爺皺了一下眉，有些不贊同的看向範老太太，“娘，有病咱就得治，您不讓醫看，怎麼能治好您的病？”

“周醫可是院正，別的誰能比的過他？”

老太太說的是太醫院的院正，姓周，乃是專門給帝后請脈的，便是一般的貴妃都請不！而範老太太卻因爲周院正和範家的某些因緣而得以請到周院正回家把脈。

饒是這樣，周院正也沒有能治的法子。

但好在周院正利用祖傳的藥方制了藥丸，給老太太伏下，又調理了幾年子，如今已是頗見效，好幾年都不曾發作，老太太都快忘了自己有這麼一種病。

沒想到就這麼一個疏忽，竟然當街發作了起來。

還當著自己長子的面。

要知道之前可是一直死死的瞞著家裡人的。

特別是幾個兒子。

那真的就是瞞的紋風不的。

沒想到卻……

嘆了口氣，把手裡的茶抿了一口放下，這真真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呢，範老太太的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兒，可這事怪不了別人，誰讓剛好周太醫的藥丸吃完，又出府了呢。

“娘，娘？”

範老太太擺擺手，“我好好的，你可是府裡的依靠，男人的天地在外頭，在朝堂，可不是府裡，我這病一時半會還死了不，你娘我心裡有數著呢，我兒不用多心。”

“哪裡有孃親生病，兒子不放在心上的道理？”範老爺不置可否，不過也不想因爲這事和自家孃親爭執，只是不聲的轉移話題，“兒子之前派強哥兒去連家送禮，想來這會也該回了。”

“哦，你讓強哥兒送了些啥？”範老太太被這話引起了點興趣，暫時拋開心頭諸般的滋味，笑呵呵的看向範家大老爺，“你都送了些什麼東西？”

知子莫若母，自家這個兒子脾如何，範老太太雖不說是十十的瞭解，可也比外頭那些人要多瞭解上幾分的，雖不至於是個眼珠子朝天看的，但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以著的瞭解，自己這個大兒子肯定是拿一堆的東西去砸過去，讓人家恩戴德，對範家不敢輕視，甚至是直接在心裡生出敬畏……

範家大老爺笑了笑，“也沒什麼，不過就是幾株百年的老參，還有燕窩之類。”頓了一下，範家大老爺又笑著道，“不值幾個錢的。”

範家老太太，“……”這還不值幾個錢？

簾子被人自外頭掀起來，有小丫頭脆生生的聲音響起來，“老太太，大老爺，公子回來了，人在外頭呢。”

“強哥兒回來了？趕讓他進來呀。”老太太是頂頂疼這個長孫的，向來就是當眼珠子一樣的哄著，生怕這個嫡長孫到半點的委屈，連範大老爺夫妻都不許說上一聲的。

可見這個孫子在老太太心裡的地位。

如今老太太一聽說自己的寶貝金孫回來，高興的不得了，眼角的紋路都多了幾分，笑的。門口，範思強走進來，恭敬的給自家祖母和老爹見禮，“孫兒見過祖母。”

“起來，去見過你老子。”

“是，祖母。”範思強笑著遵命，轉走過一側，對著範大老爺拱手，“兒子見過爹爹，給爹爹請安。”

“起吧，讓你做的事如何了？”

“兒子慚愧。”範思強眉眼裡掠過一抹懊惱之，神恭敬，“那位連家太太本沒讓兒子進門，直接把兒子的大紅灑金燙字給退了回來，還道什麼醫者父母心，讓咱們家無需掛懷。”

“這麼說，你連門都沒進去？”

“是，爹。”

範大老爺在一側皺了眉，那個連家太太這是做什麼，嫌嗎？還是縱故擒？好大的胃口，也不怕吃撐了！想到這裡，範大老爺就黑了臉，“你用的咱們府裡的子？”

“那是自然。”

出門應酬，像他們這樣的人家，除非是事關生死危及，一般況下是不可能去更名改姓的，傳出去沒的讓人笑話！

“看了禮，就沒讓你們進門？”

範思強搖了搖頭，“兒子只是讓人把禮單送進去，對方是連禮都不收的。不過嘛，”他範思強送出去的東西怎麼可能再擡回來？範思強笑了笑，“兒子讓人直接放到了家門口，這樣的話不知的人肯定就會多想的。呵呵。”

知道的是他們範家的報酬，不知道的，破家的縣令呀，誰知道這是打哪勒索來的百姓的救命銀，也讓老百姓心裡多一點猜疑，這就是一粒種子。

假以時日，這種子肯定會生，發芽兒。

然後在適當的時機生長參天大樹。

父子兩人的對話聽的範家老太太笑了起來，“怎麼著，強哥兒過去別人家裡，竟然被趕了出來？這可是迫天慌的頭一回，老婆子倒是想見識見識，這是誰家的兒，敢把咱們強哥兒擋在門外。”

“祖母。”

祖孫幾人正說著話呢，外頭有小丫頭的聲音響起，“老太太，大老爺，大公子，文山縣的縣令把咱們之前送過去的禮原封不的送了回來。”

“送了回來？”這次出聲的換了範老太太，是真的覺得奇怪了，東西貴重的呀，而且說好了是救命之恩的報答，還擺明了長安範家……

就這樣大刺刺的送回來，不怕惱了們範家？

是該說這伏氏無知，還是贊膽大無畏？

“是的，老太太。”回話的小廝低垂了頭，不敢擡頭去看上頭三位主子的臉，三位主子肯定很生氣吧？範家送出去的東西，何曾被人這般張揚而直接的送回來？

“這個伏氏，真是可惡。”範思強終究是年輕氣勝的，一聽這話，直接就黑了臉，語氣中便帶了幾分的煞氣，“老太太，這個人太不識擡舉，孫兒讓好看。”

把他們範家當了什麼？

不過是區區一個縣令的太太，竟這般勸視他們範家。

真真是豈有此理！

他對著範老太太拱拱手，“老太太您放心，孫兒這就出去，一定讓前來給您伏低作小，陪禮道歉不可。”

啪，範大老爺直接就把手裡的茶盅砸到了桌子上。

清脆而沉悶的聲響過後，範大老爺對著自己的兒子一聲冷笑，“我四請名師，甚至放你外出遊學多年，你的眼界就這麼一丁點，你學到的東西就是這些？”

“爹？”這和他外出遊學，眼界有什麼關係？

看著範思強一臉糾結鬱悶的臉，範大老爺輕輕一哼，“我且問你，你憑什麼去找人家麻煩？”

“……”

範大老爺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年輕氣勝，又有幾分小聰明，平日裡在外頭被人捧著，家裡又有自己的老孃寵著護著，他就是想管都得再三的掂量幾番。

這會實在是忍不住，狠瞪範思強一眼，“人家不收你的禮，犯法麼？你是覺得人家對咱們範家不敬，可你怎麼不想想，人家只是不想收這份禮，人家不想收，所以把禮退了回來，有錯嗎？”

“可是爹爹，這樣咱們範家的臉還往哪擱？”

眼看著自己的兒子一臉怒意，範老太太雖然也在心裡覺得有些不妥，可還是捨不得範大老爺教訓範思強，便蹙了眉，“你有話好好說，你兇強哥兒做什麼？”

“娘，這哪裡是我兇他，分明是他實在是……”他搖搖頭，皺眉看向範思強，“強哥兒，你把你爹我的話都丟到了腦後頭，是吧？”

“爹爹息怒，兒子知錯。”

“你知錯？我看你是理直氣壯的很。”範大老爺看著自己這個兒子，心裡嘆了口氣，年氣勝是好，但若是太過自信，過鋼易折啊，他揚眉，“我是不是和你說過，眼界不能僅僅侷限於眼前這一幕，一時的得失算什麼？”

範大老爺的語氣頗是有幾分語重心長，他看著範思強，嘆氣，“你呀，就一心想著把禮退回來會落咱們家的面子，可你卻不曾想到，就是真的讓連家低了頭，有心人眼裡，會怎麼想咱們？”

“爹，兒子會做的天無的。”不過就是做一個局，他手裡能用的人可不，怎麼會做不到呢。範大老爺擺擺手，半響，看著範思強說了一句話，“兒子，你忘了一句話，惹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

範老太太眼看著這父子兩個越說越凝重，氣氛一時間好像有些膠著的狀態，老太太就心疼自己的寶貝大孫子了，來這麼久進屋都沒喝口茶呢，就被他這個當爹的訓。

老太太有些不樂意的瞪一眼，“好了，你要是耍威風回你屋子裡耍去。”說著話，扭頭對著範思強則是堆滿了笑，“強哥兒別聽你老子的，他啊，那是嫉妒你呢。他像你這般大的時侯可是還沒我們強哥兒能幹呢。”

“娘，您和他說什麼呢。”範大老爺又好氣又好笑，真是的，喜歡這長孫也不至於這樣詆譭自己這個當兒子的吧，不過怎麼說兒子也是自己的，範大老爺就搖了搖頭。

由得老太太去。

只是，他看向範思強，“連家的事你不許再出手，如果讓我聽到點什麼風聲，就是有你祖母護著你，我也絕不輕饒。”

“不去就不去嘛。”

範思強撇，他是有點怕自家老爹的，扭頭在範老太太跟前膩歪了起來，範大老爺便在心裡嘆了口氣，慈母多敗兒，自己這個兒子若是最後不能爭氣，全是老太太的錯。

站在屋子外頭，範思強看著院中的盒子，他笑了，手招來小廝，“把這些禮都收了，然後，重新換一份尋常卻緻的，適合送禮的過來。”

至於什麼禮，自然是有管家去費腦子。

他只需待下去就是。

“老爺這是打算送……？”

“文山縣的縣令，連清。”

管家在心裡嘀咕了一下，自家主子何時主給別人送過禮？哪怕在長安城中，左右相都不曾有過這樣的待遇！難道這位連清有什麼能力值得主子看重？

管家是本沒把伏秋蓮和連清放到一塊想！

縣衙後院。

伏秋蓮趁著午飯的當，讓人去前頭請了連清，回家的路上連清還奇怪呢，早上出門的時侯明明說好的，不回來用飯，怎的又派人來請？

雖然知道伏秋蓮請他回來肯定是有事，但卻沒想到事關範家，而且，伏秋蓮救下的竟是範家老太太？看著他坐在那裡沉思的樣子，伏秋蓮瞥他一眼，“相公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娘子竟然了範家老太太的救命恩人？”

一聽這話，伏秋蓮立馬就有些炸，“別提這事啊，提起這事我就想發火。”頓了一下，又開口道，“要是事先知道那老太太是範家的，”而且範家人又都是這種德，肯定不會去多管這個閒事！

不過伏秋蓮心裡也清楚，如果時倒流，讓再重選一次，估計還是會做這個決定，會有這個行！

“怎麼回事？”連清只是聽伏秋蓮說了範家送禮，卻沒有說範家人一副倨傲的臉，這會看到伏秋蓮滿臉憤憤，不就開口道，“長安範家可不是一般人家，就是這位老太太，周大人怕都得讓他三分。”

“那麼厲害？”

“是呀，可是連先皇都曾當殿罵過的人。”

“……”好吧，服了。

“他們家送禮來的人態度不好，而且，那些東西較爲貴重，我覺得診金昨個兒給的綽綽有餘，不好再多用，所以，我直接讓人把禮給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