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沒有說話，而是繼續看著陸知行。既然他說了，可以問最后一個問題，那麼就沒有不回答的道理。

　果然，陸知行頓了頓，開口道：“那不是花，是哥特，要比花難寫得多！”

　確實，哥特這種英文字，是要比花難寫。哥特本來是古代教會用來抄寫的一種藝字，中世紀的神學文獻當中比較多見。當然，現在也能見到，不英文報紙的標題就是用的哥特，最出名的，就是紐約時報的報頭。

　“這麼說，你認識這個姓羅的高手了！？”不過，唐易當時說花，只是籠統大概地一說，現在哪有功夫去想這個？一見陸知行知道這事兒，連忙問道。

　陸知行看了看唐易，終于說道：“其實這個問題，你算是已經問過了。”

　嗯？唐易一愣。

　不過仔細回想了一下之后，他終于明白了！便點點頭，對陸知行說道：“好吧，我現在回答你的問題。”

　陸知行見唐易明白了，心想這小伙子的反應倒快。

　唐易想的卻是：這普通話的普及，是多麼有必要的一件事啊。

　明明是姓“陸”！這鬼叔發音不準確，卻偏偏說了姓“羅”！而且那張化學元素周期表上的“L”，也是陸的第一個字母啊！詹姆士，和知行的發音也多有點兒像。既然陸知行說了不談那十年的事，這問題的確算是唐易問過了。

　唐易從小指上拿下了那枚八棱骨戒，“先回答你這骨戒的來路。我說這是藏在一件青花瓷臂擱里的，你相信麼？”

　“青花臂擱······”陸知行目盯在唐易的眼睛上，“按照常理推斷，燒瓷一千多度的高溫，骨質戒指早就化灰了。”

　“我就說你不信。不過剛拿出來的時候，沒什麼變化，見了見了風之后，迅速開片了。”唐易將手抬了抬。

　陸知行湊上前看了看，猶豫了足足有一分鐘，才開口道：“除了刻著八卦符號的骨質戒指，還應該有一塊刻著九宮符號的甲！”

　唐易大吃一驚！

　他甚至沒敢直視陸知行，兀自深深吸了一口氣，先盡力讓自己恢復平靜。

　本來，他第一次接“火圣”印，是想知道誰能做出這麼牛的高仿，而且是不是一直在做，禍害收藏界。后來，他從沈松巖那里聽說了師父陸火圣和師兄陸知行，開始覺得問題不是那麼簡單；再后來，山海省博館的汝窯蓮花筆洗，泛古堂秋拍預展中的雍正彩搖鈴尊，讓這件事更加撲朔迷離。

　原先，他認為有可能陸知行被人控制，被迫做出高仿，悄悄加了暗記。結果，來到瓷都之后，種種機緣巧合，居然很快找到了陸知行，而且他并沒有被人控制，而是在這山里潛心研究制瓷二十年！

　雖然說，不知道他師父去世后的前十年他干了什麼，也不知道他到底和老黃是什麼關系。但是起碼知道，這十年之中，他有大約兩三年的時間呆在瓷都的一家陶瓷廠，當時還指點過鬼叔。同時，和老黃的關系，很可能就是那個時候產生的。

　陸知行做高仿，全是因為興趣。他都做上了暗記，在保持藝的基礎上，最大限度地減輕了以假真。

　而且，之前河野平說要來瓷都，探訪元青花人大罐，所以，雖然陸知行沒有告訴唐易老黃將幾件瓷賣給了誰，但唐易結合這一點，通過分析得出，老黃的這幾件高仿，很可能都賣給了河野平！

　隨后，河野平用高仿換走了山海省博館的汝窯蓮花筆洗，又設局將高仿雍正彩搖鈴尊賣給了泛古堂，又讓馬前卒徐寬前去陣，目的很可能是要挾秦老，通過河野平來華夏的目的來看，那就是看中了秦老的什麼奇珍異寶。

　而之前的元青花玉壺春瓶，因為有，所以老黃賣給河野平的價格應該不高，河野平想在山州布線，很可能低價甚至是送給了徐寬！徐寬借此做了一個局，差點兒讓唐家傾家產！

　這里面還有很有意思的一點，那就是陸知行送給老黃的最后一件高仿瓷--元青花人大罐，老黃想當真品賣給河野平，做一筆大的！而且之前就放出了風聲，先造了勢。

　整個過程，唐易本來在詢問陸知行之后，自己已經基本理清了，雖然還有重大的未知節點，卻也真的算是不虛此行。

　但是，唐易沒有想到，陸知行居然對他戴在手上的八棱骨戒產生了興趣，而且興趣很大！要不是曾長是吃飯的，恐怕陸知行早把他轟出去，抓問唐易了。

　要不是他想問唐易這件事，也不會先告訴唐易這麼多東西！

　但是，唐易簡單說了之后，陸知行居然又說出了甲的事兒！這是埋藏在唐易心底的一個大，如何能不吃驚？！

　“你······你怎麼知道？”唐易調整了一番之后，終于開口問道，但剛開口，還是有些打哏兒。

　沒想到，這一問，陸知行卻更加吃驚！他臉上的夸張表和滿頭的白發，顯得極其不搭調，“我怎麼知道？難道······你居然也知道甲？！你也見過？？？”

　“我們能坐著說麼？”唐易緩緩說完，自己便坐到了旁邊的石凳上。

　饒是陸知行閱歷富，他雖然還沒恢復平靜，但也算四平八穩地坐下了。

　“一塊甲，一枚骨戒，原本是放在兩個青花瓷臂擱里的，很巧，這兩個臂擱，一個在我山州的店里，我老爸都忘了是怎麼進的貨，總之是很久沒賣出去，被我失手打碎了，結果發現了一塊九宮甲······”

　沒等唐易說完，陸知行就打斷道：“那現在這塊甲呢？？？”

　唐易吸了口氣，繼續說道：“那塊甲，當時就閃出一道白，化了飛灰。”唐易這麼說，也算沒有說謊，只不過巧妙地去了自己因此能看到寶的事兒。

　陸知行這次沒有說話，輕輕點了點頭，又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