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蕭鐵策道,「你怎麼樣?春秋不在家?」
「嗯,去了隔壁村子。」明九娘道,「你怎麼知道高達來了?」
蕭鐵策道:「你每日喂那麻雀,它繞著我轉,我猜測可能你這邊出事,便來看看。」
他心中慶幸,幸虧他來了,再晚一些,後果不堪設想。
「原來是二丫。」明九娘微微仰頭依靠著牆壁,看過紙糊的窗戶進來,照得屋裏暖意融融,纖毫畢現,空氣中瀰漫著烤紅薯和板栗的香氣……
可是在這樣原本幸福的場景之中,心卻被仇恨、冰冷和衝而包圍,眼中卻古井無波。
「我先出去。」蕭鐵策站起來,「我把曄兒接回來,今日在這裏守著你們母子。你不必害怕……」
「我不害怕了,」明九娘的手在袖子裏握拳,「明日我要進城去賬冊,你能不能陪我走一趟?」
「好。」
春秋趕回來后聽說了這件事,氣得抹著眼淚道:「蕭大哥怎麼不打死那個豬狗不如的王八蛋!」
明九娘早已整理好裳和頭髮,道:「沒打死,也半死不活了,幸虧你不在。」
否則牽連更多的人,如何安心?
春秋聽見這話,卻嚎啕大哭起來。
明九娘笑了笑:「傻春秋,別哭了,我什麼事都沒有。有蕭鐵策在,明日他還要陪我進城賬冊。」
表現得十分平靜,誰都沒有看出任何破綻。
晚上蕭鐵策沒走,睡在隔壁屋,明九娘也沒攆他走。
這時候,確實需要他,也不了。
等曄兒睡著之後,開始翻箱倒櫃找銀票。
蕭鐵策聽到這邊的響,不放心地道:「你還沒睡?」
「沒有。」明九娘道,「你睡吧,不用擔心我,我找點東西,可能有點吵。」
蕭鐵策聽著這邊的靜,哪裏能放下心來。
過了一會兒,這邊沒有靜了,他反而更不放心,悄無聲息地走近,掀開簾子,隨即大驚失。
明九娘正踩在椅子上,用繩子往房樑上扔呢!
蕭鐵策上前直接抱住的把抱下來,放到炕上住,四目相對間,他聲音低沉而憤怒:「你和我說,不會放在心上。我知道出了這種事你過不去,這是我無能。你要尋死,有沒有想過曄兒?還有,你也有……」
明明還有個相好的男人,難道擔心那人嫌棄?
想到這裏,他沉聲道:「這件事,你是無辜的!高達才該死。」
明九娘獃獃地看著他。
現在也彈不得,可是蕭鐵策給他的,卻是一種厚重的踏實。
這個渣男,佔著碗裏看著鍋里,惦記著白蓮花,不是好東西;可是卻恨不起來他。
這番話,這個時代,除了他,再也沒有男人能說出來了吧。
都可以想像,所有的人都會指責,說什麼「蒼蠅不叮無的蛋」;可是蕭鐵策沒有。
他說,那不是的錯,是他的。
「我沒想死。」明九娘垂下眼眸,「我在樑上藏了銀票,沒有梯子取不下來,我在繩子那頭綁了布頭,想把銀票震下來。」
「真的?」蕭鐵策不確定地問,但是還是有些尷尬地站直了。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明九娘段,上帶著某種令人舒服的香氣……
「你幫我取一下。」
尷尬的不止蕭鐵策一個,明九娘起仰頭假裝注意力在房樑上。
「好。」
蕭鐵策幫取下了銀票,有三張,加起來是五百兩銀票。
這也幾乎是明九娘所有的家當。
「謝謝,我沒事了,去睡吧。」明九娘不自然地道,害怕蕭鐵策再胡思想引起誤會,指了指桌上的賬冊道,「天亮了我們還得去送賬冊。」
可是就算這樣,蕭鐵策半夜也還是起過來查看了好幾次的靜。
每次聽到均勻的呼吸聲,他才能把心放回到肚子裏。
明九娘比他想像得要堅強,經歷了這種事,他以為大哭一場,可是事實上,只是剛開始落了幾滴淚,然後再也沒有哭過。
不是裝的,晚上也照常睡覺,彷彿沒有什麼事發生過一樣。
但是他卻知道,心裏一定沒有表現出來這般平靜。
從前的明九娘,蠢笨卻自以為是,他甚至不用細想就能明白那些淺的心思;但是現在,他看不了。
非但如此,他從前在踹走和留下之間左右徘徊,現在卻無法想像,沒有,曄兒會變什麼樣。
高達……這個人,留不得了!
黑暗之中,蕭鐵策眼神間閃過凌厲的殺氣。
第二天,一無所知的曄兒,興高采烈地坐在蕭鐵策左臂上,跟著爹娘一起進城。
明九娘氣如常,路上遇到同村人指指點點也完全不在意,耐心地給曄兒講解著路上遇到的景;倒是蕭鐵策臉嚴峻,對上長舌婦就一記眼神掃過去,氣勢懾人。
到了仰嘯堂,明九娘掏出一塊碎銀子遞給蕭鐵策:「我進去賬,需要一會兒。你帶著曄兒出去逛逛,然後在外面吃點東西,下午再來接我。」
蕭鐵策道:「我就在這裏等你,你進去忙,不著急。」
明九娘淺笑:「不用,好容易進城一次,帶曄兒到看看。李掌柜會護著我……」
蕭鐵策忽然有種覺,難道的男人是李掌柜?
可是說話間,李掌柜迎了出來,看著他的年紀,蕭鐵策又覺得自己想錯了。
李掌柜聽說蕭鐵策是明九娘的男人,還熱邀請他們父子進去坐,卻被明九娘婉拒。
蕭鐵策道:「那你先忙,我帶著曄兒出去轉轉。李掌柜,子的安危,就請您多多費心了。」
李掌柜笑道:「好說好說,在養嘯堂,還沒人敢造次,蕭老弟請放心。」
明九娘進去后先了賬冊,然後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
很幸運,想找的人今日也來了。
黃大刀把兵往桌上一放,聲氣地道:「切二斤牛,來一壇酒!」
明九娘坐在角落裏,淡定地等他吃飽喝足,然後悄無聲息地跟著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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