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天子親衛是沒有定數的，最多的時候有五千，的時候也沒下過四千，名單厚厚的一摞。

　沈祐為親衛統領，對這份名單自然很絡。他翻開名單，毫不猶豫地落筆，勾出一個又一個悉的名字。

　一個時辰后，被點出的五百親兵齊整整地出現在宮中校武場。

　這里是親衛們平日練之，此時一個個穿著銀甲，筆直，氣勢如虹。眼中沒有畏懼，只有洶洶燃燒的烈焰。

　站在第一排正中間的，赫然是沈嘉。沈嘉邊的，則是方鵬。

　沈祐選擇親衛的標準如下：第一，家中有兄弟。第二，親并有子嗣。第三，手過人且英勇無畏。

　眼前的五百人，堪稱親衛里的銳。而且多是經過當年皇陵之的，也就是從慶安帝還是燕王開始，他們就是燕王親兵。這些人，對慶安帝絕對的忠心。年輕的二十一二歲，年長的，也最多三旬。

　“皇上下旨，命我點五百親衛，三日后隨大軍出征。”

　沈祐目掠過眾人振的臉孔，沉聲道：“你們都在被點中之列。此去邊關，要上戰場殺敵，要保護太子殿下，頗為兇險。如果有誰不敢去或不愿去，現在就站出來，我再另外選人。”

　沒有人站出來。

　沈嘉甚至領頭呼喊：“保家衛國，無所畏懼！”

　一眾親兵跟著怒吼出聲，聲音之大，幾乎能震破耳。

　沈祐忍住耳朵的沖，沉聲道：“好，沒人退出。你們今晚便可以出宮回家，收拾行禮，和家人小聚。三日后啟程。”

　回應沈祐的，是一聲震破天際的是。

　很快，眾人便散去，各自出宮回家。

　沈嘉湊到沈祐面前，樂得眉開眼笑：“好四弟，真夠義氣。”

　沈祐在沈嘉面前最是輕松，偶爾也會說笑幾句：“要不是你之前親自來求過我，這一回的名單里只怕就沒有你了。”

　“那不能。”沈嘉大言不慚地吹噓：“照著你點兵的標準來看，我也得排第一不可。”

　兄弟兩個說笑幾句，沈嘉又道：“臨走之前，別忘了回來一趟，和我娘道個別。我娘的脾氣你也知道的，不得要哭一回。多帶幾方帕子。”

　之前就是這樣。每次沈祐領兵啟程，大馮氏都要狠狠哭一回。

　沈祐笑著瞪他一眼：“嬸娘是關心我，別說。”

　沈嘉眉弄眼，笑著說道：“反正你得回來一趟。別到時候盡對著我一個人哭。”

　好兄弟，就得一起同甘共苦，一起承來自親娘令人難以招架的淚水。

　約好了放假第二日相聚，兄弟兩個便一同出宮。

　金公公見了沈祐，點頭哈腰，一張臉幾乎笑出花來。沈嘉也跟著沾，抬頭神氣活現出了宮門。

　……

　這一邊，楊公公也將馮君到了眼前：“三兒，咱家有差事給你，你隨咱家來。”

　馮君早有心里準備，應了一聲，便隨著楊公公進了屋子。

　關上門，楊公公輕呼一口氣：“三兒，沈祐要領兵去邊關了。”

　馮君嗯了一聲：“皇上親口問過我，當時我就張口舉薦沈祐了。”

　看著坦然鎮定的馮君，楊公公心有些復雜。沈祐確實是上佳的人選，不過，站在馮君的角度，丈夫要去最兇險的邊關，是不是也太平靜了？

　“義父，”馮君似看出了楊公公的心思，輕聲說道：“我不是不擔心他的安危。不過，這世上總有些事，非做不可。他要做的事，我會堅定不移地支持。”

　就像出來繼續當差他全力支持一樣。

　一個人，就該全心地理解支持。而不是以為名拘束阻撓。

　楊公公輕嘆一聲：“你能想明白就好。這樣吧，咱家也準你三天假，和丈夫兒子好好相聚幾日。”

　這可就是意外之喜了。

　馮君神一振：“多謝義父。”

　楊公公本來有一肚子話，現在這樣倒也不必啰嗦了，囑咐幾句就讓馮君離宮。

　馮君邁著輕快的步伐出了宮門，影很快消失。

　為了掩人耳目，照例要回一趟私宅，換一張臉。這般折騰過后，天也就黑了。待馮君進了崔宅，恢復本來面目，已是繁星滿天了。

　沈祐舒展手臂，用力摟了馮君。

　馮君輕笑不已：“你這是想要勒死我不？”

　沈祐也笑了，稍稍松了力道，俯下頭，吻住的。

　……

　一個時辰后。

　夫妻兩個相擁著躺在床榻上，頭靠著頭，親低語：“君，我這一去，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來。你以后得了空閑，多回來陪一陪旭哥兒和外祖母。還有，休沐的時候帶著旭哥兒回沈府，代我向嬸娘盡孝。我有空就給你寫信，你別太擔心我。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你也一樣……”

　沈祐一改往日的沉默言，忽然就啰嗦了起來。

　馮君嗯了一聲又一聲。

　應到后來，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瞧瞧你，真是啰嗦。”

　一個月說的話，都沒今晚多。

　沈祐心里滿是愧疚，摟住：“君，對不起。當日我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都沒來得及和你商量。不瞞你說，當時皇上忽然問你的時候，我張地心怦怦直跳，本沒勇氣看你。”

　馮君又是一聲輕笑，抬眼和沈祐對視。兩人近在咫尺，清晰地從對方眼中看見彼此。這一刻，夫妻心意相通，所有的話語都顯得多余。

　“你只管安心地去邊關，不必顧慮掛念我和旭哥兒。”

　“我們娘兒兩個，一直等你回來。”

　沈祐眼角有些潤，重重點了點頭。

　馮君沉默片刻，低聲說了下去：“皇上是不是囑咐過你，一定要保護太子殿下安危？”

　“是。”沈祐低聲作答。

　馮君深深凝著夫婿：“在皇上心中，太子安危最重要。在我心里，你最要。答應我，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都以自己的安全為第一。你要平平安安地回來。”

　沈祐心里熱流涌，沉聲說道：“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