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沒覺得他傻,反倒很高興他還跟以前一樣什麼話都愿意跟自己說,沒有跟生分的意思。
不過順著沅蘇的話想了想,娘生如霽的時候,怎麼好像沒什麼印象?
大人們總說記事早,秦也確實比其他孩子早開竅,有時候都能想得起自己周歲時熱鬧盛大的場面。
可,記憶里并沒有娘懷著如霽的樣子,反而記得那會兒小姑姑在島上。
秦沉默下來,沅蘇沒打擾,只時不時給喂一塊小點心,也沒有再提此事,仿佛只是他隨口找的話題,想逗秦笑一笑似的。
……
秦如霽發現,姐最近有點反常。
見到自己也不說話,總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那眼神,說不上來的奇怪。
“……姐,你看什麼呢?我又變得英俊瀟灑了?”
秦哄小孩似的墊腳他的頭,然后有點生氣,“你是不是又長高了?你跟沅蘇都吃什麼了,長那麼快。”
秦如霽嘿嘿地笑,不過他還是趕不上蘇哥。
秦知道他最近累了,特意讓人給他燉了甜湯補子,看著他喝的時候不經意地問,“聽說你后來又見了皇上?皇上對你如何?”
秦如霽咬著勺子想了想,“好的呀,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可怕,他還問了我平日里的一些瑣事,特平易近人。”
“都問了你什麼?”
“就我在千樹島上的事,皇上說咱爹娘教得好,夸了好久呢。”
秦給他把勺子從里拿下來,塞回到他手里,“行,吃吧。”
秦如霽在面前沒心沒肺的樣子看得頭疼,知道如霽在人前都是穩重的,是不需要人擔心的,可怎麼能不擔心,他好像對皇上一點兒戒心都沒有。
別的不說,就問問哪朝哪代的皇上會破例將一個半大的孩子放在太子邊,讓他們一塊兒歷練,皇上是做慈善的嗎?更何況如霽是永寧王的兒子,他們父親無召不得回晏城,皇上居然放心讓如霽跟太子理國事,瘋了嗎?
之前還不覺得,但秦越想越不對勁,沅蘇的無意之談就跟春日的草籽一樣扎了,有蔓延的趨勢。
這事兒過于嚴重,秦深知自己理不來,不過沒關系,有舅舅!
沈文韶聽說秦有事找他,特意推了手上的事,讓來自己的書房。
“有什麼事,你盡可以放心地說。”
秦見他鄭重其事的架勢愕然了一下,瞬間想到,舅舅該不會,也聽說了喜歡晏城什麼人這種七八糟的事吧?
“是……關于如霽的事。”
秦剛說完,眼可見沈文韶凝重的表卸去了,“如霽?他有什麼事,你可以先說說你的,不必有什麼顧忌,便是朝中顯貴我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秦:……就說吧!
“舅舅,皇上為什麼會同意如霽跟著沅蘇理事?”
沈文韶的眸子閃了閃,沒先答話,而是拿起手邊一盞茶,慢條斯理地吹了吹,低頭喝了一口。
書房里彌漫著茶香和墨香,讓人心頭像是被泉水洗凈一樣,安神寧氣。
秦屏著呼吸等他回答,等啊等啊,口的這口氣憋不住,散了。
沈文韶見就跟小時候的沈鸞一樣慢慢鼓起臉頰,忍不住笑了笑,“你該再堅持一會兒的。”
“舅舅!”
“你想問如霽為何能跟著沅蘇?是我請奏的,他也有這個能力。”
“也”這個字就很微妙,秦耳朵不著痕跡地了,“可是皇上怎麼會應允呢,如霽是秦家的孩子,我雖然對朝堂知之甚,但也明白朝廷對秦家的忌憚,即便是舅舅請奏,皇上就答應了?”
“事實如此,皇上應是有皇上自己的考量。”
“舅舅,我覺得這件事有蹊蹺,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但是,我覺得如霽不該跟朝堂那樣切。”
如果,沅蘇玩笑之言有可能是真的話,秦頭一個想到的就是秦家的安危。
此事關乎秦家存亡,保險起見,應當立刻將秦如霽帶回千樹島,不再讓他踏足晏城半步。
沈文韶瞧見眼里的意,彎了彎角,“如霽自小勤學苦讀,如今終于可以一展抱負,你舍得讓他失?”
秦……舍不得。
比誰都知道秦如霽的刻苦努力,同樣年紀的孩子滿心都是玩的時候,如霽在讀書,慢慢長大,那些孩子被越來越多的新鮮事迷花了眼的時候,如霽還在讀書。
就好像秦想做行走江湖英姿颯爽的俠,如霽從小就被那些名垂青史的人吸引,他為了能朝他們靠近,放棄了許多樂趣,始終嚴格要求自己。
如今他順利地接到了他想做的事,他忙的腳不沾地還每日樂呵呵的,秦一時間心如麻。
沈文韶見不得出這種表,溫言安道,“此事,你也不必太過在意,如霽這里有我看著,不會出什麼事。”
不,舅舅并不知道事的嚴重,秦心里急得不行,“舅舅,我當然知道如霽不會出什麼事,可是……”
秦頭頂多了一只大大的手掌,輕輕了兩下,像能將心底的急躁統統吸走似的。
沈文韶表異常溫,眼睛看著,“舅舅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請奏皇上是因為,我知道皇上一定會同意,好了,這些不該你來心,你只要快快樂樂的就好,天塌下來,不僅有你爹娘,舅舅也在。”
秦的心真的慢慢靜了下來,舅舅就跟爹爹一樣,看見了他們,就仿佛什麼事都不必擔憂。
恍恍惚惚地回去了自己的屋子,秦后知后覺地想起舅舅說的話,他說,他既然敢提,就確定皇上一定會答應。
那皇上為什麼會答應呢?換做自己是皇上,忌憚之人的孩子,總是會心存疑慮的,怎麼可能毫無防備地放在自己兒子邊,尤其還是對國朝重要至極的太子邊。
除非,有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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