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霽登基后，沅凌便如同先皇一般，帶著秦舒去了行宮。

沒有了國事朝政紛擾，沅凌終于可以日日陪著秦舒，或賞景或對弈，或聽戲或泛舟。

秦舒嫁給沅凌的這些年，他應過卻沒有時間做的事，他都一一陪著兌現承諾。

只是秦舒也早已沒了當年的興致，加上從前灌自己藥傷了子，這幾年越發不大利索，沒什麼神。

沅凌搜羅天下名醫，用無數金貴的藥，最終，也沒能留住。

秦舒病逝的時候，拉著如霽的手，最最舍不下的，便是這孩子，但最最驕傲的，也是這個孩子。

讓如霽不要傷心，在天之靈會庇佑他，快彌留的時候，說若是如霽往后有了心之人，不要負了，自己很抱歉，終究還是讓他坐上了難兩全的位置。

秦如霽附在耳邊輕聲向保證，若自己有了心之人，絕不讓委屈，他不會用自己的換取權益，絕不會讓失。

秦舒的臉亮了亮，的目越過秦如霽落在沅凌上，但好像看的，又不是他，而是當年拉著在園子里，一字一句向應承的那個年。

秦舒閉眼前說了許多，說想爹娘，想哥哥和阿鸞，想幾個孩子，想千樹島的雪球一家，想小時候在院子里種的小花，到如今也不知道有沒有長大……

想念的人里，沒有提到沅凌。

只是秦舒的目，一直都在他上，有點累了，“下輩子……”

秦舒緩緩合上眼睛，后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可沅凌卻像是聽見了。

說，下輩子，不想再跟自己遇見……

沅凌在秦舒病逝后大病了一場，等病好之后，他好像變了一個人，不說話，每日只在與秦舒生活過的宮殿，侍弄留下的花花草草、擺件玩意，再不問世事，仿佛世間一切都與他無關。

沅凌是個長壽的太上皇，多年后，他壽終正寢，眼睛一閉一睜，卻是來到了一面鏡子面前。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不知道面前的是什麼，渾渾噩噩地看著鏡子，卻在里面看見了秦舒。

那是還風華正茂時候的秦舒，小姑娘最鮮漂亮的年歲，朝氣蓬，一顰一笑都像凝聚了萬的好。

沅凌貪婪地盯著鏡子里的秦舒，看著在秦家長大，到適齡婚嫁，可是娶的卻不是自己，而是秦戈的下屬。

秦家給秦舒定了親，風風地送出嫁，自己只能在蔽的地方站著，指甲蓋翻開，鮮淋漓。

沈鸞也沒有嫁給秦戈，被一個惡人害得毀了容，又利用陷害了秦戈之后被毒死，甄貴妃傷心過世，秦戈斬殺朝臣被問罪，沅申宮登基。

鏡中的自己和秦戈力一搏，驚險萬分地將沅申擒住，卻不想他后是睿親王，最終功虧一簣。

秦戈在戰中慘死，秦家因此遭難，嫁人后過得舒心順遂的秦舒，也因此牽連其中。

沅凌長長久久地立在鏡子面前，眼睛里有淚落下來。

“原來我兩世都沒能讓你過得安穩開心……”

灑如沅蘇，為了秦毫不留地放棄了皇位，執著如秦如霽，為了他所之人力排眾議廢除六宮，只愿與一人相守白頭。

他的兒子們各個都比他強。

沅凌看著已經消失了畫面的鏡子，里面倒映出他的影，佝僂著背，臉上滿是悔恨。

若是有來世，哪怕要他放棄一切，他也不會再讓秦舒皺一下眉頭。

可是，會不會，不要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