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韶到哪里都是焦點，這會兒周圍人的目皆若有若無地往他們這邊掃，有好事之人還與邊的人打賭沈文韶的反應。

“我猜是要訓斥的，就算再縱容，那也得看場合，平日在家中就算了，到這地方還沒個規矩，沈大人怎麼能忍得了。”

“但我看也不像啊，剛剛不還喝了茶嗎。”

“你且等著吧，沈大人是出了名的喜怒無常，喝茶歸喝茶，訓斥也跑不了，敢不敢賭，十兩銀子。”

“……你可真有出息，，那我就賭沈大人不會怒。”

這邊，沈文韶正在看盤子里的小餅，小小圓圓的疊在盒子里，胖嘟嘟整整齊齊，散發著淡淡的杏仁香氣。

唐笑還在不余力地推銷，“真不甜，不騙你，知道你不吃甜的，里面還放了些碾碎的茶葉末，我覺得好吃的……”

說著說著，唐笑跟忽然開了竅似的，“哦對，這里這麼些人，你也不好跟我們似的坐下來歇腳，這樣，那我回去再給你做一回。”

笑了笑就打算把盒子放下，自己也真是，著實沒些眼力見，不將那些繁文縟節的規矩看在眼里，沈文韶卻是在朝中為，哪兒能跟一樣。

唐笑想著今日反正也只是讓程佳在沈文韶面前刷個臉，就沈文韶那子，也沒指兩人能坐下說話什麼的。

程佳忽然間嗆了一下，抓著帕子掩住咳得厲害，然而就這樣還不停地朝唐笑使眼。

唐笑不解，扭過頭才發現，沈文韶怎麼跟著坐下了？

“爺？”

沈文韶也不說話，只眼睛盯著唐笑剛剛放下的餅盒子，唐笑趕重新拿起來，捧到他面前，看他從中拿了一塊扔進里。

一向機靈的唐笑這會兒稍微有點反應慢，了下意識地問：“如何？”

沈文韶等口中嚼完，了手指，又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清清口腔，淡的薄才輕輕吐出幾個字，“尚可。”

“……”

唐笑氣鼓鼓，分明就很不錯好不好！

沈文韶目掃了一圈油布上琳瑯滿目的食，“這些都是你準備的？”

“對呀，秋游不就是吃吃喝喝吹吹風發發呆，我跟你說我這都是吸取了各種經驗總結出來的秋游野餐食華，費了我好些功夫呢。”

說著唐笑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呵欠，早上起太早了。

眼睛里水瀲滟，卻依然有止不住的興，“爺要不要試試別的？但我不想再聽尚可兩個字了……”

旁邊程佳“噗嗤”笑出聲來，實在唐笑的模樣委屈得很，怪可的，這會兒也沒那麼怕沈文韶，帶著笑意道，“我就覺得特別好吃，每一樣都好吃，笑笑的手藝絕佳。”

唐笑瞬間被哄得喜笑開，樂呵呵地將程佳喜歡吃的往面前拿，“哎呀也沒那麼夸張，你要喜歡下回我做了給你送去。”

“那怎麼，你若得空做了，我定親自過來拿，可不好麻煩你。”

“就這麼說定了。”

兩個小姑娘嘻嘻哈哈說說笑笑，聲音如同銀鈴似的，沈文韶頭一回覺得，秋日宴也并非都是無趣之人無趣之事。

他就在油布這里安頓下來，唐笑在跟程佳聊天的過程中，間歇式想起自己侍的份，給沈文韶推薦吃的，也沒多規矩地照顧，吃東西誰還不會了？

將沈文韶可能會喜歡的拿去放他面前，然后扭頭繼續跟程佳聊天。

起先程佳還有些擔心，誰知沈文韶并不在意，隨意地從面前那麼許多東西里挑一些慢慢地吃，才漸漸安心，心中對沈文韶的印象也在迅速改變。

不止是程佳，秋日宴上不知多人同樣心中震驚，這種秋日宴一類的活，沈文韶參加過不知多，哪次不是冷冷的難以接近，向來個面，不讓人抓到話柄就找個由頭離開，哪次能見他多留些時候？

更別說如此不拘形象地席地而坐，平易近人到仿佛被下了降頭……

等再看到沈文韶跟程佳說了幾句話，那些暗中圍觀的人終于忍不住，紛紛讓下人也去找相似的油布，搶占沈文韶邊的地方效仿，就算不敢離得太近，稍微挨著也是好的，萬一也攀談上了呢？

這邊程佳和唐笑之前說起了國朝的一些風俗，主要是唐笑并不清楚，隨口問起，程佳呢又正好對這些頗有些鉆研。

與晏城許多子不同，偏偏不金服飾、琴棋書畫，打小就看一些游記雜談之類，一心想出去闖，因此特別崇拜羨慕永寧王妃，只可惜是程家姑娘，不允許做出離經叛道之事。

不過程佳對國朝許多地方的風土人了如指掌，一時間說得停不下來，也正是這會兒，沈文韶就所言提出了幾點指正，畢竟書上寫的也不能盡信。

“……是如此嗎？我也只是在一本書里見過，卻原來并不是西南慣常的做法，多謝沈大人。”

沈文韶輕輕點了點頭道，“此前朝廷搜羅了一批西南地帶的書籍，里面有不記載了那片地方的人文風土，你若對這些有興趣，我可讓你父親給你帶一些回去。”

“真的嗎？”

程佳語氣都激起來，“那太好了，謝謝沈大人。”

“不必客氣。”

沈文韶繼續吃吃喝喝，幾本書的事兒，對他來說并不算事。

唐笑咔嚓咔嚓地吃著小餅，小松鼠一樣，眼睛滴溜溜在兩人上來回打轉。

看起來似乎相得還不錯，就說，沈文韶并非難以接近，不過是傲了一點點，清高了一點點而已，本質還是個大人小可，只要接近了他，沒人能逃離他的魅力。

這次的秋日宴，比歷屆要熱鬧融洽，也更怪異莫名，從前不過是走走過場應付差事，找三兩個人寒暄幾句，這一回大家坐下來，仿佛架子也給拆了，態度都親切了不。

就是想來找沈文韶套近乎的，最終也沒功，可為何他能和悅地跟程家姑娘說話呢？他從前不是對子都不假以辭，從不憐香惜玉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