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過后。
城門下滿是尸首,城墻上流河。
守城的將士已經換了第二撥。傷不能再戰的,被抬下去療傷。疲力竭的,也得先退下休息。好在城墻堅固,易守難攻。邊軍將士們換著上城墻便是。
沈祐卻一直未退。
他領著天子親衛守在最重要的一段城墻,殺退一波又一波的韃子。鋒利的寶刀,飽飲鮮,全的銀甲都被染紅了,黑眸中燃著洶洶的火焰。
對韃子來說,這是一尊天降的殺神。
于邊軍將士而言,這就是救世菩薩,軍中士氣大振。
袁清派親兵去城墻,請沈祐稍事休息。沈祐頭也未回:“不必了。”一邊揮舞長刀,跳上城墻的韃子頓時首異,花四濺。那個韃子臨死前扔出手中長刀,萬幸力道不足,沈祐上又穿著世間最好的甲,那把長刀沒能穿甲。
沈祐左邊的膛傳來一陣痛楚。
戰場上容不得半點分神。
沈祐忍下痛楚,繼續揮刀殺敵。
城樓上的主將袁清,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忍不住低聲嘆道:“好一個沈祐!好一個殺神悍將!”
此時,城門外三里的戰車上,韃子首領和然首領各自沉著臉。
他們離戰場有一段距離,看不清城墻上發生的一切。不過,不斷有戰報傳來。這半日間,死傷太過慘重了。他們的士兵不惜命沖上城墻,卻接連慘死。軍心浮,士氣漸漸消沉。這一仗,他們已經輸了。
“退兵吧!”
然首領咬牙低語:“死的人太多了。再打下去,我們的人就要死了。”
韃子首領額上青筋畢,狠狠瞪了一眼過去:“再打半日,天黑之前攻不下城墻再退兵。”說完,下令戰車前行,到了城門外一里才停。
這里已經能清楚地看到城墻,也能清晰地看到城墻下的累累尸首。
韃靼首領目兇,親自擊戰鼓,又高聲以韃靼語嘶喊了起來。原本已經滿心驚懼的韃子們,也跟著嚷起來,像打了一般再次兇猛攻城。
“那個人是誰?”
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沈祐迅速轉頭看一眼,就見滿臉鮮的沈嘉站在邊。他心里一沉:“你傷了?”
沈嘉用手抹了一把臉:“了點輕傷,沒什麼大礙。這都是韃子的。”
沈祐這才稍稍放了心,低聲道:“你先退下休息。看看有哪些兄弟撐不住了,讓他們都先退下城墻。”
沈嘉握刀柄:“我能撐得住。兄弟們也都是好樣的,沒人肯退。”
沈祐目掃過一張張悉的臉孔。打仗沒有不死人的。兩百天子親衛,有十幾個了傷無力再戰的,不得不退下城墻。其余的人都還在。
城門下傳來韃子如海浪般的嘶喊聲。
沈祐深呼吸一口氣,揚聲道:“韃子又攻城了。殺敵!”
眾親衛一同高呼:“殺敵!”
所有邊軍將士,齊聲高呼:“殺敵!”
……
這一場戰爭,其激烈殘酷,前所未有。注定了會被銘記于大齊歷史,也將永遠烙進韃子們的腦海。
不管攻勢如何猛烈,不管韃子們如何悍勇,都無法攻破城門。
天不知何時漸漸暗了下來。天邊的紅霞染紅了天際。高大的城墻,早已被鮮染紅。磚石的隙里,都被鮮浸。
韃子們的戰鼓終于停了。
鳴金收兵。
不知是誰先喊了起來:“韃子退兵了!”
接著,就是一浪高過一浪的呼喊:“韃子退兵了!”
“我們勝了!”
沈嘉也大喊起來,激戰了一日,早已疲憊不堪,再也握不住手中長刀。刀落了地,發出清脆的聲響。不過,這時候本無人在意,因為眾人都在高喊狂呼。
沈祐沒有呼喊,心頭涌著熱,眼睛不知何時潤了一片。
他手,用力抹了抹眼角。
沈嘉轉頭一看,被嚇了一跳:“四弟,你的臉上都是!”
沈祐啞聲道:“沒事,這都是韃子的。”
沈嘉咧一笑,出一口白牙。然后雙一,差點倒下去。沈祐迅疾出手,扶住了沈嘉:“三哥!”
沈嘉勉強站穩,低聲說道:“我是半點力氣都沒了。上還有幾傷,也不知輕重。”
沈祐上也有傷,之前高度繃一心殺敵,本顧不及。現在神松懈下來,也覺全疼痛。
兄弟兩個你扶著我,我扶著你,慢慢下了城墻。
不計其數的傷兵,或坐或躺著,一片哀呼聲。數十個軍醫,忙著為士兵們療傷。一個個恨不得多生出一雙手來。
有軍醫眼尖地瞄到沈祐沈嘉兄弟,迅疾上前,要為他們療傷。
沈祐低聲道:“我們傷勢不重,還能撐得住。”
是啊!
重傷的士兵遍地都是,他們還能走得,可以回將軍府。就別占用一個軍醫了。
沈嘉齜牙咧,忍著疼痛,和沈祐坐上了一輛簡易的馬車。馬車平穩向前,小半個時辰后,就到了將軍府。
擅長治外傷的江太醫,早已先一步得了消息,在將軍府門口等著了。
眼看著像人一般的沈祐沈嘉,江太醫也不由得倒一口涼氣。沈嘉還有心說笑:“江太醫別慌,我們兄弟上的,大半都是韃子的。我們兄弟傷不重,誒喲!”
一腳踏不進門檻,差點摔倒。
沈祐哭笑不得,忙扶住沈嘉:“你快閉,說兩句。等江太醫為你療傷。”
沈嘉這才住了。
江太醫低聲道:“邊軍大勝的喜訊傳到府中,太子殿下神大振,特意囑咐下在這兒候著。太子殿下的院子里有不空屋,請沈統領和沈千戶去療傷休息。”
沈祐點頭應下。
其實,他的形沒比沈嘉好到哪兒去。
這一整天,他一直守在城墻最前端,手中長刀幾乎沒停過。此時早已力竭,全憑著一悍勇支撐到現在。
待進了院落,在廂房里的床榻上躺平,一難以抑制的眩暈襲來。沈祐就這麼閉著眼,昏睡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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