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父母去世之后，農村老家的房子一年比一年破敗，院子里的草比人高，已經不能住人了。

他也不知道節假日能去哪里！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跟別人有著千萬縷的羈絆和聯系，只有他是單獨獨立的個，孤獨無時無刻不在侵蝕他。

邁出這一步，下定尋親決心，丁學義決定不再猶豫，堅定了信念。

“明天我過來找你們。”

說完三人揮手告別。

季明玉回到宿舍，洗漱準備睡了，李玨把買回來的新服泡上，占了一個盆，用季明玉的盆洗臉。

“今天在外頭跑了一天了，快睡吧！”

李玨催季明玉上床，缺睡眠會頭疼。

季明玉剛爬到上鋪，就接到一個固定電話。

這年頭用固定電話的人已經很了，不是推銷就是方。

這回都不是，邱利軍的聲音在那邊響起。

“季明玉，你們所有的認親現場都是大張旗鼓，昭告天下的嗎？”

季明玉知道邱利軍的顧慮。

“當然不是。”

邱利軍是真的迷茫。

“我小時候就知道我不是親生的，他們一直跟我說，我媽媽未婚生子，他們是救了我一命。”

季明玉想到邱利軍的父親。

“他找了你十六年，從未停止過。”

邱利軍那邊已經沉默幾秒，最后掛斷了電話。

季明玉聽著聽筒里傳來的盲音，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現在就告訴邱師傅。

一旦尋親人找到孩子，無論是不是百分百篤定，都要經過帽子叔叔那邊的采樣比對程序，有了這份報告，才能順利給孩子改回份。

程師傅知道，萬一帽子叔叔也知道了，邱利軍現在的況，只會被越推越遠。

可要是不說，程師傅還在滿世界跑，他的，出去一趟太不容易了。

季明玉打定主意，先把程師傅回家，就說這邊有線索了。

邱利軍這邊，再慢慢做工作吧！

丁學義的視頻錄制很快，他已經準備了很多很多年，從懵懂記事開始，他就設想過無數次，該如何像電視節目里尋找親人的主人翁那樣，在鏡頭面前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他有理有據，當年被父母送到冀州的時候，名字劉鑫，據外婆的說法，親生父母是西北人。

等視頻發布之后，丁學義每天都在看季明玉的視頻，一條一條的翻看下面的評論。

有季明玉的幫助，程師傅這段時間得到不線索，雖然艱難驗證了都不是自己的孩子，但是順手幫助了好幾個孩子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讓幾個尋親家庭得償所愿。

借助網絡的力量，程師傅的影越來越高大，他的消息，已經被好些網友設為特別關注，季明玉這邊可以收到的線索也更多了。

聽說有確切消息，程師傅迫不及待的趕回來，沒有回家，直接跑到青蘭，到季明玉的學校來找。

程師傅本就是一個容易引人注意的存在，他多年的習慣，走哪里都著墻兒走，著脖子佝僂著背，藏自己。

這回也不例外。

他蹲在墻兒，把修傘的攤子支起來，只有在手藝面前，才能有幾分坦然，護著自尊，還能順便掙錢找孩子。

然后先發信息給季明玉，等幾分鐘再給打電話，才不顯得唐突。

季明玉很快跟李玨一起到校門口來，倆人堅持帶著程師傅到對面小飯館吃頓飯。

程師傅連連拒絕不肯，按道理，兩個小姑娘幫他這麼多，他應該請客，可是他掙的錢都用在找孩子的路費上了，實在囊中，怕小飯館太貴，吃完掏不出錢來，也怕他這個形象，讓兩個小姑娘丟臉。

李玨看明白程師傅的顧忌，想了個折中辦法。

“程師傅，這會兒到飯點兒了，我跟明玉也沒吃飯，這樣，你們先在這說話，我去學校食堂買飯，三個菜只要五塊錢，給您帶一份。”

知道價錢就好辦，程師傅從上口袋里掏出一沓零錢，最大的額度是一張五十。

每一張都皺，但是被按照從大到小的順序理整齊，人頭朝上，順著一個方向整理好，攔腰對折裝起來的。

程師傅出最大的一張五十遞給李玨。

“你們小娃兒還在上學，都幫了我這麼大忙，不能讓你們再破費了。”

李玨說啥都不要，揮揮手里的飯卡。

“我們食堂不要現金，都是刷卡的，您的錢留著，回頭找到大牛，給他買服。”

說完轉往食堂去了。

季明玉蹲在程師傅對面，仿佛一個修傘的客人。

“我大概是找到他了，但是他還沒有心理準備，需要一點時間，你先回家，等他松口，你再來。”

程師傅佝僂的背，一下子直了，兩條漂浮的殘疾萎支撐著。

“真的？真的嗎？你你你你找到了？我的兒子？我的大牛！”

說話間，程師傅已經止不住抖的雙手，巍巍的要去拉季明玉求證，雙眼也模糊了。

季明玉嘆息一聲，握住程師傅的蒼老的，滿是老繭和裂痕的雙手。

“是，他很好，還在讀書，但是被養家看的很，得等他自己想通。”

程師傅心焦灼，仿佛冰火兩重天。

“怎麼會想不通呢？孩子在父母邊長大，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我找他這麼多年，他媽媽眼睛都要哭瞎了，怎麼會這樣？”

程師傅低聲喃喃，渾的力氣都被干了。

季明玉回雙手，只能默默地陪在旁邊，等程師傅自己緩過勁兒來，別人是會不到這種痛苦的。

李玨很快買了飯來，還多花了一塊錢，買個打包盒。

跟季明玉兩人吃一份。

程師傅食不知味，木訥的往里拉飯菜，四十多歲的男人，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在飯盒里，又被他盡數吞下去。

這麼多年，風吹雨打熱曬，都不打，被無數收養孩子的家長防備辱罵踢打，也有人勸他不要找，說他窮，窮人就不配有孩子嗎？

還有人懷疑他在作秀，裝可憐，這都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