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膽大

開元帝溫和的神微頓。

四年前，夏日祭的祭祀都是由太子代替完的。

可東華門之后，太子被囚東宮，后頭幾年的夏日祭祭祀典禮，都是由開元帝親自完的。

若不是遲靜姝提醒，他似乎都快忘了這個本該是他仙路上的墊腳石、最終卻被白白浪費了了一梗心刺的白眼狼了。

他皺了皺眉。

遲靜姝卻好像沒看出他的不悅，又笑道，“陛下若是覺得此法不行，那小便將小天壇的福之禮推后，避開夏日祭當天的祭祀大典。”

不料，開元帝卻擺了擺手，“不必推后，朕……凡子自有辦法。”

遲靜姝一笑，“如此便最好了，有勞陛下了。”頓了下，又道，“甘之已調養甚好，今夜，可送與陛下修煉了。”

開元帝哈哈一笑，想起上回的滋味，很是回味無窮，點了點頭，在棋盤邊重新坐下，“來來，神，這盤棋，咱們繼續把它下完。”

提都沒提那甘之。

遲靜姝含笑，坐到對面。

一個時辰后。

開元帝離開上清宮，上了龍輦。

王福海走在旁邊，低聲道，“陛下，查清楚了。前兩日，神見過麗妃，當天下午，康王進了宮。”

龍輦，開元帝神晦暗不明。

王福海也沒敢探究，繼續道，“神那天見過麗妃后，在梨園停留了兩刻鐘，見了……明王殿下。”

“康王？明王？”

開元帝嘶啞的聲音緩緩響起，“四年了，到底是坐不住了。咳咳咳……”

王福海趕將手里的帕子遞進去。

片刻后，染的帕子從龍輦被扔出來。

王福海趕忙塞進袖子里，低頭垂眉地走在旁邊，一聲不敢吭。

卻聽里頭開元帝淡淡地說道，“你說，他們能許給神什麼好？”

這話，王福海可不敢答。

如今宮中這勢，雖說太子未廢，可登了大天壇，便等于是皇上承認的儲君了。

神雖基淺薄，可畢竟現在深陛下信重寵。

若是幾方糾葛算計這陛下的龍椅，到時候，幾方都是得罪不起的神仙，打起架來，他這樣的小鬼，豈不是要遭了大殃？

他才不會在這個時候出頭，不管說什麼，都會得罪其中一方！

王福海雖然緘默，可開元帝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似的，再次說道。

“以為朕真是蠢傻癡笨了，由著他們這般隨意擺布了。”

嘶啞的聲音聽著沉沉的，外頭的王福海忍不住便打了個寒，低聲道，“陛下息怒，龍為重。”

“哼。”

開元帝冷笑一聲，“饒是你們再多算計，朕絕不會讓你們如意！”

說完，斥了一聲，“去上書房，欽天監的李天文過來！朕有事要問他！”

“是。”王福海趕應下。

龍輦愈行愈遠。

上清宮。

遲靜姝依舊坐在棋盤邊，安安靜靜地將黑子白子收到棋盒里。

垂眸靜然的面上，瞧不清神。

后的香爐，香煙徐徐。

有人從后頭的隔窗邊探進半個子來，笑道，“從前左四說你膽大，我還不信。今日瞧著，你何止是膽大，簡直已經膽大包天了吧？”

遲靜姝頭都沒抬地將棋盒與棋盤收起來，轉過，又去滅香爐里的香。

方憐雨已經躍過窗戶，跳了進來。

一聞到那香味，就立馬捂住口鼻，連扇了好一會兒風，等那味兒散了，才皺著眉說道，“你這又捯飭這些東西，當心宮里的人發現了，拖你去慎刑司啊！”

遲靜姝低笑一聲，有些嘲弄地朝方憐雨看了一眼，“你來做甚？”

方憐雨笑，“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

遲靜姝心說，你不如說你在監視我算了。

卻也沒跟他搭話，將那燒過的香灰，倒進旁邊的灰盒里。

不想，剛倒完，就發現了什麼不對勁，定睛看了眼那香爐底部。

卻來不及細看，后頭的方憐雨走了過來。

若無其事地放下香爐，轉過頭，不悅地看向方憐雨，“你就這麼閑？不是說主人催得麼？”

方憐雨笑了下，沒回答的話，反而大喇喇地在椅子上坐下。

看向遲靜姝，一臉興味地問：“哎？你跟我說說，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遲靜姝皺眉瞥了他一眼，很不喜歡他這樣的隨意。

方憐雨卻不理會，只顧自己說話，“老皇帝不可能不知道你見過蕭云和了，你居然還敢大著膽子地去跟他提什麼大天壇的祭祀。不是上趕著跟他說，你是了蕭云和的利麼？你就不怕老皇帝一怒之下，將你拖出去斬了？”

畢竟，臥榻之側，豈容他人覬覦？帝王之位尤其，更不能容忍旁人、甚至是自己的親子這般虎視眈眈了！

遲靜姝這一招，在方憐雨看來，簡直是奇臭無比！

很容易就失了開元帝的信重，將他們之前做的努力和之后的計劃安排，全都打了水漂！

可他不是左四和秀禾，不會用迫和警告的方式去威脅遲靜姝。

反而還很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思。

遲靜姝看了他一眼，神很淡，語氣也冷，不怎麼有耐心地開口。

“他就是確定了我與蕭云和謀，算計他的大寶，又能如何？”

遲靜姝說著，還輕蔑地笑了下，“他會與我翻臉，會對我用強的手段麼？”

方憐雨挑眉看，“為何不會。”

遲靜姝眼中的譏諷愈發明顯了，朝方憐雨看去，“為何不會？你們這般大張旗鼓地送我進宮選秀，不就是有恃無恐麼？”

說著，還意有所指地了下自己的臉，笑了笑，“方公子，是不是覺得我蠢？”

不蠢，相反地，簡直聰明得跟妖似的！

方憐雨臉上多了幾分凝重，看向遲靜姝，“你知道了什麼？”

遲靜姝笑了笑，“知道什麼？還要我說麼？都說帝王家最是無。誰能想到開元帝這樣荒唐的皇帝心里頭，居然還這樣藏著一個人呢。”

說得似有惋惜。

方憐雨笑了下，搖了搖頭，“是啊！若不是因為這個，也不可能送你進宮。畢竟當年，老皇帝為了求娶，可是幾乎連太子的位子都保不住啊！可惜……后來，居然親手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