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在太上皇的壽宴上，還是在惠寧宮中毒之後，的表現，他都是看在眼裏的。

一夜之間從村姑變了公主，的縱跋扈完全在理之中。

這樣的人，不可能在他提出讓出宮去住之後，跟他說要去皇陵守陵。

讓出宮去住，就是想讓離國的人知曉，他並不承認公主的份。

可要是讓去了皇陵守陵，卻算是間接承認了——

畢竟，若不是嘉禾公主，怎能去為先皇后守陵？

「父皇覺得，是誰教兒臣說的？」蘇若瑯眨了眨眼睛，並未給出他想要的答案。

才懶得管那麼多。

不管他是猜秦墨卿也好，猜邵丞相也罷，總之，就算他不答應這請求，也會回棲宮繼續住著。

搬出宮去，是絕對不可能的。

「朕讓人查過你的世。幾個月之前，你還是個什麼也不會的傻，齊鎮的人都知道你。可忽然之間，你就恢復了正常，還被攝政王帶回了京城。你可有什麼要解釋的？」

皇上咄咄人的目，若是換了一般人，肯定已經被看得退了。

可蘇若瑯卻毫無懼意，直視他的眼睛說道：「含霜告訴我，要藏好。死的時候，漫天飛雪，冷風從窗戶灌進來，我怎麼也暖不了的手。把玉佩和銀簪給我，告訴我，會有人來找我，但在那之前，我必須要讓所有人以為，我是個傻子。」

面對不同的人，當然得有不同的說法。

最初遇見秦墨卿的時候，並不知曉自己的份，所以只能編造個師父出來，讓他不對自己起疑心。

可那樣的謊言用在這裏並不合適。

須得讓皇上以為，從來不是什麼傻子。

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

「正因為如此，我才躲過一次又一次的追殺，活到現在。倘若我從前不是傻子，如今也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說到這裏，蘇若瑯驀地笑了一聲，「你以為，我當真喜歡這個份嗎？若不是因為這份，我不用裝傻那麼多年，若不是因為這份，我也不用活得那般提心弔膽。我回到這裏，只是為了不再活得那般悲慘。」

說得聲淚俱下，雙膝一，跪坐在地上。

皇上的眼中，閃過一抹容。

其實，從看到的第一眼，那種悉的覺就告訴他，就是他的兒！

可他不能認也不敢認。

與邵家與秦墨卿都有關，如何讓他不忌憚！

於是他只能冷冷看著哭泣。

當抬起那一雙紅腫的眼睛時，他的腦海中驀地浮現出一個同樣紅腫著眼睛，問他為何食言的影。

「這故事，倒是編得不錯。」他收斂起所有的緒，淡淡地說了一句。

蘇若瑯也沒有指他能承認，但他那樣子，分明是相信了，這就足夠了。

他相信了編造的故事，這便是從他這裏贏得同的第一步。

倒是要看看，皇上能對自己的兒鐵石心腸到什麼地步。

「所以，我才想去皇陵，想看看母后，問當初為何會拋下我，讓我在外苦這麼多年。明明平安回到了京城，卻不曾讓人來找我。到底，還是嫌棄我是個兒罷了！」蘇若瑯有苦有消息，眼底暗含恨意。

「放肆！」皇上拍案而起，「昭兒……」

似是注意到自己用了一個過於親的稱謂，皇上頓了一下，方才繼續說道：「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一直在找，直到有人傳來了死訊。」

他將死訊二字咬得極重，似是想讓明白，已經死了。

所有人，包括的母后，都確信已經死在了那荒蕪之地。

回到京城的，不過是攝政王找來的傀儡，意圖利用謀奪天下。

「我原本是會死的。因為我在娘胎里就中了毒，含霜為了讓我活下來，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草藥，都采來給我煎藥喝。也算我命大，居然活了下來。」

蘇若瑯抹了抹臉上的淚，跪在地上，佯裝惶恐，「兒臣失言，還請父皇恕罪。」

「你說你自娘胎里就中了毒，那你上的毒，可解開了？」皇上卻沒有半點怪罪的意思，反而問起了這個。

蘇若瑯還以為，他並不會關心，畢竟皇后死了，對他來說是大好事一樁。

「兒臣為自己解毒多年，也已然了半個大夫。前陣子已經將的毒解開，只是尚有餘毒未清，還得等上個把月才能徹底好轉。」蘇若瑯知道，要真話摻著假話說，才不會被懷疑。

「毒發的時候，是何癥狀？」皇上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好像這答案對他很重要似的。

蘇若瑯垂眸，說道：「五臟六腑絞痛，手指僵直不能彎曲，雙腳無法行走，甚至還會說胡話。」

這些病癥，是知道的。

含霜胡採給原主吃的草藥，雖然保住了的命，卻也讓變得癡傻，失去了正常的行為能力。

「竟然是這樣？竟然是這樣！」皇上難以置信地喃喃，彷彿被走了渾的力氣一般，跌坐在椅子上。

蘇若瑯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

難道說，他方才問話的用意，是想知道，先皇后發病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同樣的癥狀？

他和所有人一樣，一直以為先皇后是生了病，並沒有察覺，是中了毒，才會那麼快香消玉殞？

可，他不該是盼著死嗎？

「父皇這是怎麼了？要不要兒臣喊太醫過來看看？」蘇若瑯看著他這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一瞬懷疑，他是真的著先皇后。

怎麼可能呢？

蘇若瑯輕輕搖了搖頭。

「不必了，朕休息一下就好。你……先出去吧。」皇上對著擺了擺手。

「是。」蘇若瑯站起來，走出了尚書房。

從承乾宮出來，風吹到臉上未乾的淚痕，才掏出手帕來，將臉乾淨。

「怎麼弄這樣？」秦墨卿的聲音忽然傳來，嚇了一跳。

其實秦墨卿也被給嚇了一跳，聽景安說去了承乾宮，正要離開皇宮的他又折返回來，生怕會衝惹事。

卻沒想到，從承乾宮裏出來，竟會是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