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逐凰被來人扶住,在嗅見對方滿懷的冷梅香時,都有些反應不及。
等抬起頭,便對上了商璽那雙如凝寒霜的澄明眼眸。
“商師兄?”沈逐凰怔了一瞬:“你勝了?”
商璽卻並未回複這句問話,而是看向手中還握著的那尊小人偶。
在看清那小人偶的眉眼時,他的眸似乎比方才,還要冷上幾分。
“這是魚荀纏著你,要你做的?”商璽的怒意並不掩飾,就連魚師弟也不了,直呼魚荀的名字。
沈逐凰雖然並不知道商璽為何會忽然生氣,但還是解釋道:“不是,是我自己要做的。”
商璽:這樣用師妹冰魄方能凝出的瑩霜石,害師妹耗神至此,才得以雕的小人偶,魚荀也能安心收得下?
見商璽站在那裏,聽完的解釋後,那通的冷意也沒有分毫減緩的趨勢,反而愈顯冰冷。
沈逐凰麵上浮現出一抹困,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小人偶,雕得還好啊,和魚師兄像的。
不止如此,還把剛才看到的,魚師兄在演武臺上對戰時,所用的那柄寶熠熠的紅彎弓,也雕刻了出來。
整個小人偶都是正張弓拉至滿月,弦箭待發的英武姿態。
沈逐凰神不解地看著手中小人偶的眉眼,而後忽地眼恍然:這是魚師兄的,不是商師兄的。
魚師兄有,商師兄卻沒有,瞧見了當然會覺得不開心了。
沈逐凰自覺找到了商璽生氣的緣由,在商璽尚未反應過來之前,便已然再度俯下去,探將那儲袋拿起。
當四個被雕刻的致靈巧,形貌栩栩如生的小人偶,被沈逐凰用雙手小心捧著,展示在商璽麵前時。
商璽那原本見沈逐凰再度俯,下意識出想要將扶起的手,直接僵在了原。
沈逐凰一抬眸,便見商師兄的手,已然迫不及待地至了麵前。
怔了一下,而後邊彎出一泓如新月般的清淺笑意,抬手將那尊雕商璽模樣的小人偶,輕輕放進了商璽攤平向上的掌心之中。
瑩霜石手微涼。
沈逐凰見商師兄那雙,看人時總顯得漠然,像是萬事萬皆若雲煙飛掠,留不下半分痕跡的雙眼,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掌中的小小人偶。
他像是從未見過這種小玩意兒。
看商師兄的形狀態,似乎是整個,都因掌心這個小小人偶繃了起來。
沈逐凰抑製不住的眉眼含笑,沒想到在合期大能麵前,都顯得遊刃有餘,毫不落下風的商師兄,竟也會有這般僵無措的模樣。
難得生出一點點壞心眼,開口問道:“商師兄,你可還喜歡?”
怎麽可能不喜歡?
商璽看著掌心裏,那手執一柄恢宏長槍,細到連槍之上環纏著的雷,都盡數雕出……
更不要說那眉眼態,同他更是一般無二致的小小人偶,隻覺手心沉得厲害。
小師妹的心意,重到他用掌心小心輕捧著,都覺萬分。
“師兄?”等不到回複,沈逐凰微微歪頭,抬眼時,眸清淩淩地向商璽。
商璽對上小師妹暗含期待的眼眸,再看歪頭時,清冷麵容上浮現出的淡淡疑,隻覺一顆心都在發。
商璽第一次覺得張口說話,竟也是一件這般艱難之事。
他手指緩緩收攏,將那小人小心圈進掌心,才用略顯幹的聲音道:“喜歡。”
似是覺得隻“喜歡”這二字,顯得太過寡淡。
商璽又補充道:“很喜歡。”
沈逐凰眼底的笑意,一瞬變得更深。
坐在白玉臺上,整個人籠在朦朧夜中,笑起來時,像是明月都為之停輝,浮雲亦因駐影。んτtρs://Μ.Lωxδ9.org
後,駱天縱站在原地,出的手早已收回。
右腕上因那點朱砂紅而起的灼燒,似乎順著手臂,一路攀延至他的心口。
燒得他五髒六腑都在痛。
看到大師姐眼盈笑意地將那尊小人偶,放進對方的掌心,還喚對方一聲“商師兄”時。
駱天縱從未像此刻這般,清醒地明白了一個他遲遲不願去信的事實。
大師姐——他心心念念想要尋回的大師姐,已經擁有了全新的人生。
有了新的宗門,有了新的同門,也許也會有新的師弟。
會把從前,他所經曆過的的好,全數給予他連名姓都不知曉的旁人。
萬事如鬥轉星移。
時過百年,困囿於過去的,原來自始至終,都隻有他這一人。
不,或許也會有連弘深,和柳宣鴻。
但何其可笑啊,駱天縱想:當日他們三人因為錯信舒語芙,害得大師姐險些死道消,還被大能帶走一事,互相怨懟之下,之後便反目仇。
待到離開淩波宗,他們便分道揚鑣,各赴前程。
那時,他們都以為自己會是最先尋見大師姐,並求得大師姐原諒的那個人。
可原來,從百年前,在四重天的誅惡臺上……
滿汙,卻依舊不折分毫風骨的大師姐,對他們問出——他們可還有什麽話,想對這個大師姐說,卻被他們三人惡語相向的那時。
他們與大師姐之間,便已是再無轉圜之地了。
駱天縱癡癡看著沈逐凰的側臉,看著那可以明正大站在前的那位商師兄,在說完喜歡後,卻是第一時間,自儲戒裏一腦掏出數瓶靈丹。
再一瓶瓶擺到手可及的地方。
那位商師兄瞧著,並沒有什麽得到瑩霜石的喜悅,反而,那原本就顯得冰冷難以接近的氣勢,此刻越發冷凝沉鬱了。
但在看向沈逐凰時,那雙像是無道修士才會生出的漠然眼眸裏,卻蘊生出了愧意同和。
“師妹,你親手雕刻出的人偶,我真的很喜歡。”
商璽頓了一下,他鮮說出這樣直白又長的語句,卻又字字懇切:“但若是像今日這般,讓你耗神費力,勉強至此,我縱使收到,也無法全然開懷。”
“你這般,我會覺得愧悔,我作為你的大師兄,卻沒能照顧好你。”
駱天縱怔怔的聽著,大師姐送過他許多東西,靈丹妙藥,仙植珍寶,陣法籍,法袍靈……種種,而瑩霜石,不過是稍微罕有點的其中之一。
可像那看似冷漠的修士,說出的那般,以大師姐先為重的話……
哪怕隻言片句,他卻好像——從未對大師姐說過。
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心口像是刀攪,於口,約有意向上翻湧。
駱天縱形微晃,抬手上麵頰,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是淚落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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