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海晏河清
雙林足足在外頭各部族走了十來天,才十分滿意地回了王宮,楚昭雖然佔領了王城,卻並沒有進行慘無人道的屠殺,漸漸各部族們也開始活起來,這裡其實也有不漢人胡商,戰停了互市,他們手裡積了大量出手不了的貨,雙林不得藉機吃了不貨,便是那名貴的藥材、上好的狼牙、東珠、人參、皮,遼東這一代打仗打了快一年了,京裡這些東西肯定早就缺貨了,更不用說江南一帶,他這批貨只要假公濟私跟著大軍一起運回去,就是一筆橫財。
難怪人家都發戰爭財,雙林滿意地看著下人們將貨一一清點後收庫房,回了下,看到一個侍衛見到他忙道:「傅公公,殿下聽說你回來了,正找你呢。」
雙林一時有些心虛,他失明後關在島上那麼久,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自由,正如魚得水,這些天太開心,居然忘了楚昭了,忙換了服去見楚昭,楚昭正在書房裡拿著幾個軍報專心致誌地在看,看到他來,抿了抿道:「孤還以為你是想留在這邊了呢,這蠻夷之地,有什麼好看的?你整天逗留在外,心裡還有主子嗎。」
雙林幸好早有所備,拿出了一個匣子道:「這邊如今因著戰事,貨不流通,十分便宜,正好採辦到時候運回去可盈利不,另外殿下您看,這是狼牙和純銀做的馬頭棋,殿下等大捷回京後,可以將此送給公主,公主一定會高興的,另外還有東珠、珊瑚珠的首飾,公主如今也大了,這些都是上好的……」
楚昭冷哼了聲,看都不看那匣子:「孤的禮呢?你就只記得公主?」
雙林語塞,臉上有些尷尬道:「殿下品位高雅,這邊疆蠻夷部族,東西都做的頗為陋,金銀俗殿下又不喜歡,我倒是有心,可是一時也沒見到合適的……」
楚昭想起那日他也是挑剔半天覺得一樣東西都配不上雙林,忽然有一種心心相印的覺,角微翹,正好書房無人,他了手去將雙林拉了過來,親了下去,沒多久兩人氣吁吁伴隨著紊的心跳聲分開,楚昭看著雙林原本淺淡的如今紅潤得彷彿兩片被過的花瓣,再也按捺不住將他拉在懷裡拉過他的手,按著已經微微發的地方問他:「你冷落了你家主子這麼久,是不是該為主子分分憂了?」
雙林默默地看著環抱在他腰上的手臂,覺到手下薄裡的熱度,楚昭在他耳邊說話的聲音麻得讓他避無可避,他擡眼去看楚昭,楚昭黑般的睫羽下,如黑夜般繾綣的眼神莫名地扣人心弦。他嘆了口氣,將手探其中……
楚昭原本只是開開玩笑,沒想到自己的小總管毫不扭,竟然真的兢兢業業為主分憂起來,他平素裡持甚正,嚴以律己,在這上頭更是克制嚴謹,連自也從未有過,上次酒後,他自己也歸結為確實憋了太久,母孝守了一年多,出了孝又上戰事,偏偏又早就和雙林有過一段說得上是好的驗,之後心愉快之下又有酒為,自然就了軌。
然而這一刻,他從未謝過自己的軌,詩書禮儀、皇室規範,讓這些東西都見鬼去吧……他將那抱在懷裡,覺著那微涼而靈巧的手指認真而專註地著他,竟然到了平生未有的滿足。
雙林技巧算不上嫻,但是楚昭顯然也不是個經驗富的主,因此這事其實對楚昭心理上的滿足更大一些。當書房外有人回稟道:「殿下,有八百里加急機軍!」的時候,雙林剛剛好正用汗巾替楚昭拭清理,兩人臉上都有些汗意,楚昭耳微紅,居然也不敢看他,自己奪過了帕子胡清理了下整好襟,輕咳了聲道:「傳。」
這突如其來的急軍報楚昭立刻召集了所有將士幕僚屬急開會,之後大寧軍結束了在王城短暫的彷彿度假一樣的好日子,留了五千兵馬守城,將蒐集的財寶、擒獲的重要俘虜都押走,便匆匆出了征。
因為軍報傳來的容,十萬火急,武靖公竟然死了。
死得還分外不面,居然是馬上風死的,而帳還發現了一個捂臉哭著的侍妾,居然是武靖公從京裡帶來的侍妾,一直扮親兵服侍在邊。此事簡直是荒誕至極,但的的確確又是如此不堪,朝廷大軍裡雖然沒有對外宣揚,但此駭人聽聞的醜聞卻已在高層將士中流傳,楚昭自然也很快接到了報,武靖公猝死,朝廷大軍群龍無首,楚昭不能再和之前一樣在真人的王城裡作壁上觀,而是立刻要出兵準備接收朝廷大軍的兵力,主持戰事,應對真人在絕投降之前的瘋狂反撲。
楚昭領兵出征趕回大寧沒多久,朝廷果然八百里加急敕令也來了,命肅王楚昭統領此次征狄大軍,總領軍務。
楚昭接了敕令,立刻重新整合了軍務,數日之,分派了諸般軍務,大軍分了幾路,立時出征,各有行,等狄人接到武靖公因病殉職的消息,肅王已回到大寧的消息,正想要回軍奪回自己的王城之時,楚昭早已接手了所有軍務,給了他們雷霆驟雨一般的窮追猛打。他思慮周,甚至親自上陣,領軍作戰先士卒,作戰之時不屈不撓,落敗之時親自斷後,加上每戰錢糧必充沛到位,又兼指揮果斷,幾乎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很快便是朝廷大軍裡原本有些疑慮,又有些看不起他太過年輕的將士也紛紛敬服於他,軍心一齊,更是所向披靡。
九月,颯颯秋風,荒草離離,距離今年大半年無果克制的纏鬥戰之後,改變北疆局勢的爾渾會戰開始了,這一戰,十萬大乾軍和十五萬的真聯軍,在方圓百里的爾渾平原堆如山,流河,兩邊雖未分勝負,真聯軍卻到了重創。
而此時,卑鄙無恥首鼠兩端的朵三衛再一次背叛了盟友,泰寧部族首領花當之前一次大戰中重傷不治,而朵部族則發生了一次政變,首領帖木兒嫡子拓達殺了自己的哥哥,囚了自己的父親,奪了軍權,同時聯合了泰寧、福餘部族給楚昭遞了盟書,要求再次歸順大乾,投效大寧藩氅下,並願為先鋒,征討狄人。
蒙人的背叛更加劇了真人部十二部之間的分化,兀察咯王終於不堪重負,向大乾遞了乞降國書。
而此時,正是元狩帝的萬壽節到來之際,真人的乞降書正是最好不過的壽禮,朝廷很快派來了和談大臣,命肅王楚昭按兵不。
十一月,和談達,狄人俯首稱臣,定下了巨額賠款求和,送了質子到京,並許諾永世修好,永不犯邊。
而此次征狄最大的功臣肅王楚昭,雖然未親率大軍班師回朝,卻得到了朝廷極為厚的嘉獎,狄人賠款每年所納歲幣,容大寧藩截留三作為軍費開支,此外將開平、遼東與大寧三府全數合併為大寧藩封地,並將三府都司合為北平行都司,全由肅王楚昭統領軍務。
大寧藩赫然搖一變為國最大的封國,而所擁有兵力也是前所未有,元狩帝這旨意在朝堂震不小,不有遠見的大臣都表示了肅王分封太侈,又擁重兵,將來只怕尾大不掉,禍國民的憂慮,然而武靖公猝然去世,太后傷心病重,而武靖公嫡子和庶長子正爭著襲爵一事,肅王又是陛下嫡子,自仁孝,無過被廢,元狩帝本就有愧疚之意,平日裡多深之,又剛取得了舉國矚目的戰功,竟無人阻止元狩帝這旨意的下發。
接旨後,大寧藩連日狂歡,論功行賞,將士幾乎人人都升了三級,連因喜也得封了遼東守備太監一職,因因喜要去遼東履任,雙林也升為了三品太監,榮升為肅王府大總管。
接聖旨、諸新上任,楚昭出巡新領地,接收新府、縣的拜會等事,足足忙到年底,大寧這邊才算稍微閑了一些下來,這日楚昭好不容易見著又跑去外宅許久沒回王府了的雙林,拉了他在書房裡又親熱輕薄了一番,雙林被他得有些不堪,推了他息道:「殿下,尊貴面些好嗎?因喜總管一不在,您就這般狂浪起來。」
楚昭數日不見雙林,看他臉廓和,眼睫濃,眉目蘊藉,多了幾分風流人之態,心下又蠢蠢起來,笑道:「因喜那職務是孤向父皇給他求來的,正想把他遠遠打發了去,省得你整日裡束手束腳的。」
雙林點頭笑道:「我真要為因喜總管抱屈了,他這些年對你可是忠心耿耿,火裡來水裡去碎骨都甘願的,如今殿下就為了這事兒將他打發開了……」
楚昭手堵了他的,正道:「你家主子我是這樣的人嗎?」他聲音忽然沈鬱起來:「我覺得,因喜,恐怕是父皇的人。」
雙林吃了一驚,看向楚昭,楚昭臉上帶了一難言的神:「征狄那會兒孤就有懷疑,你也知道,孤畢竟青年領兵,多有沈不住氣的時候,奪了王城那會兒孤就想著趁勝出兵,那時候幕僚們包括駱相也都支持,勝算很大,因喜總管卻讓孤再多等一些日子,休養生息,靜待時機。孤當時有些決斷不下,也沒個人商量,後來想著你一個人在島上定是悶得很,便索去接了你來,果然沒幾日,武靖公便死了。事後想起來,若孤當時早早出戰,只怕要損耗不兵力,那會兒孤留在王城,竟彷彿是等著武靖公死這個契機一般。」
雙林怔了怔,擡眼向楚昭:「殿下的意思是,武靖公的死……是……」他不是沒想過武靖公死得太巧,太荒誕了,簡直就像天助一般,楚昭淡淡笑了下,眉宇森寒,眸底有著意味不明的暗影:「孤也不想懷疑他,但是,武靖公死於戰場上,大概父皇多年來的心病,也就除了吧——孤從來不相信什麼天命所歸……這事太巧了,就像當年,先懷帝迎回途中,病死了一樣。」
雙林聽著楚昭這大逆不道的話,口卻覺到一陣強烈酸楚,政治從來都是這世上最骯髒的東西,但是他親眼看著楚昭這些年走過來,卻依然難得地保持著一顆赤子之心,然而這又能持續多久呢?誰能在權力的漩渦之中,永遠不變?
楚昭看他臉微變,子微微慄,輕輕擁了他,整個人卻仍是覺到了倦冷孤寂,他低低道:「因喜是母后的人,但是孤後來細細想起來,母后邊有父皇的人,又有什麼奇怪呢?只怕這些年,母后也好,孤也好,都是他的棋子,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罷了……如今家大勢已去,國海晏河清八方拜服,他九五之尊,終於得償所願,大權在握,孤雖然看著也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只是誰知道哪一日,孤又礙了他的眼呢?無論因喜是不是他的人,孤都不能再放他在邊了,真正屬於孤的人……孤也不知道還有誰。」
他低了頭,輕輕吻住雙林淺淡的雙,心裡想著:至眼前這一個,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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