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琉璃燈

冬日的，淡淡地灑在園子裡盛放的梅花上，積在花瓣上的雪下呈現出半明的澤，不勝收。

一大早肅王殿下就親自去了園子，親自摘了一枝梅花供在了寢殿床頭的雨過天青人觚裡，連那微微有些著的積雪都小心翼翼地沒掉，然後斜坐在床邊，笑道：「起來看看梅花不？」

雙林趴在床上，一不，他的臉埋在的枕裡，整個子都裹在被子裡一不，楚昭側臉便能從上看到雙林那優的後脖頸線延向下，之後是肩膀上凸起的兩塊蝴蝶骨，上頭還有著昨晚熱後的痕跡，他忍不住又輕輕順著那脊椎，將手了被窩。

他剛摘了花，雖然捂過了依然有些涼，下去的時候雙林了，依然趴著並不起。楚昭昨晚饜足了，如今也並沒有進一步的作，只是輕輕反複著那凸起的骨頭和如玉一般的，過了一會兒才又俯下去輕輕道：「真的不起來吃點東西？」

雙林睫抖了抖，最後翻了個，將臉和肩膀脖子都嚴嚴實實都埋了被，顯然不想再理楚昭。楚昭笑了聲，剛要說些話，忽然外頭聽到了孩子細聲細語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英順進來稟報：「殿下，世子殿下求見。」

楚昭看了眼雙林，將帳幔放下，走出外間道：「進來吧。」

雙林了，睜眼起了，聽到外頭壽哥兒地聲音煞有介事地道：「孩兒恭請父王聖安。」

楚昭笑道：「起來吧，聽說是為了如意的事兒？」

壽哥兒道：「安姑姑說如意病了，不吃東西，恐過人，所以挪出外邊院子去養著了，我想去看看，安姑姑不許，今早說父王已經吩咐良醫所的大夫來診治了，孩兒特特來謝父王恩典。」他說話很慢，說一說又想一想，這麼長一篇話，顯然是邊人先教好了。

楚昭含笑：「那狗忠心耿耿，定然不會有事的，你用過早膳了嗎？早晨吃的什麼？」

壽哥兒道：「孩兒已用過了，用的糕、熱羹，還有……」他到底不滿四歲，前邊說完那一串母姑姑們教會的話已有點困難，再說起來就已結結了，這時旁邊安姑姑笑著補充道：「還用了些豆芽羹，又給哥兒用了半個凍梨。」

楚昭點頭道：「冬日裡也要多用些果蔬，莫要上火才好，今兒有些太，讓哥兒多曬些太——等開年後也要開蒙了，手指要些才好拿筆。」安姑姑笑道：「是。」

只聽壽哥兒又聲氣道：「父王，安姑姑說，上元節要給父王做一盞河燈祈福，再做一盞河燈給母妃往生，可以把想給母妃說的話寫裡頭，這樣母妃就能看到了，是嗎？」

楚昭默然了一下道：「是。」

壽哥兒道：「那我可以讓母妃保佑如意快快病好嗎？」

楚昭輕輕嗯了聲，壽哥兒顯然有些歡喜道：「母妃真的能看到嗎？能做到嗎？」

楚昭似乎將壽哥兒抱了起來，道：「能的，你母妃在天上，定然會護佑你和如意的。」

壽哥兒低低道：「安姑姑說母妃長得很漂亮，和天上的仙一樣。」

楚昭道：「是，你母妃長得很好看，又溫又安靜。」

壽哥兒繼續道：「那明晚，父王會和我一起去放河燈嗎？」楚昭頓了下道：「好的。」壽哥兒笑著拍手道：「安姑姑說到那天我們王府的鰲山一定是全大寧府最大最好看的！」

楚昭含笑道：「那是，孤依稀聽說他們鼓搗了許多冰燈，連那凰燈聽說都用了真的山來做，誰敢掠了咱們的風頭呢。」

安姑姑道：「按例明兒上元夜，王爺和藩地百姓們賞燈與民同樂，王府也該有位命婦出來與藩地各誥命夫人應酬才好，只是如今王府後院裡幾位夫人都沒什麼封誥，上元節眼看就要到了，幾位夫人都央著我和王爺求，好歹那日讓們也賞燈鬆快鬆快，一年到頭都拘在後園裡，也怪可憐的。」

楚昭漫不經心道：「讓們在王府燈棚那裡賞燈便是了，元宵人多容易生事，注意些別讓們靠近小世子，小世子到時候跟著孤便好。」

安姑姑笑道：「王爺那晚好歹也該出面在燈棚陪陪們應個景兒才是，不然王府的燈棚冷清清的，倒什麼樣兒呢，外人看著也不像——這又是戰事才平，去年戰未平，元宵都沒辦燈節。」

楚昭道：「姑姑安排便是。」

安姑姑笑道：「是。」

楚昭又問了一些壽哥兒的起居，看壽哥兒興得臉紅撲撲的，便抱了他出去看了一會兒梅花，親自送他回了院子，才轉了回來，看到雙林已穿戴整齊，卻是換了一出外的袍，眼下仍有些青痕，輕笑道：「不多睡一會兒了？這是要出去？」

雙林點頭笑道：「過年，外頭忙得很，如今敬忠和慎事雖然都能幫上些忙了，只是仍有些不諳，還得再多教出幾個人才好懶。」

楚昭卻常歡送了早膳進來道：「好歹陪我用了早膳，我可是忍挨等著你一起吃呢。」雙林含笑：「誰敢著了殿下？」一邊凈了手果然坐下來用筷子給楚昭了夾了個水晶蝦仁包，楚昭就著筷子咬了一口，卻又手拉了雙林的手指過來了道：「不吃飽，怎麼有力氣餵飽你呢？」

雙林不妨一向正經的楚昭忽然如此輕佻，居然無言以對，了手回去，自己自顧自地吃起來，楚昭看他如今一本正經，夜裡在床上卻是別一番風，笑了笑，又和他說了些日常事務，很快外頭果然又有人來通報屬求見，兩人吃完各自穿了大裳，雙林不得又叮囑了一番出行注意安全，才兩人分頭而行。

雙林回了自己院子，便看到慎事迎上來問：「王爺沒事吧？」

雙林道：「沒事，虛驚一場。」慎事鬆了口氣道：「那就好，昨晚看到您慌那樣，連服都沒穿好就往外跑，可把我和敬忠都給嚇壞了，都懸著一夜的心呢。」

雙林笑了下，走進屋裡，看到桌上擺著件東西覆著絨，慎事笑道：「琉璃廠那邊送過來的，說是公公特別代制的，因著難做，所以做了這些時日今天才送了來。」一邊上前揭了絨，堂屋裡日照了進來，只見流溢彩，晶瑩剔，正是一盞之極的琉璃燈，慎事咋著舌嘆道：「早晨敬忠出去前這燈才送到，他看了也說好看，聽琉璃廠送來的夥計說，最難得的是這畫燒製的工藝，摔了好多做壞的，這是最好的了，聽說這畫是王爺親筆畫的？」

雙林低頭在下看了下那琉璃燈面上畫的栩栩如生的烈馬桀驁不馴的蹄揚鬃，直破燈而出，笑道：「是，王爺書畫也是得過大家指點讚譽的，這畫烈駒，王爺自己也很是滿意這幅畫的，這燈點過沒？能吧？」

慎事道：「早晨來夥計們已點上，這燈一起來，這馬真的就和要飛起來一般地跑起來，彷彿活著的一樣，可真是威武得很——等明晚王爺看到這燈，肯定喜歡，公公要看嗎？我來點起來。」

雙林搖了搖頭道：「你們驗過就行了，乾凈，命人送去王府世子院子去給安姑姑，就說是上元夜王爺要和世子一同賞玩的，讓好生準備著便好。」

慎事一怔：「您不是讓安平酒樓那邊給準備了包間說備著和王爺賞燈嗎？我看掌櫃按您的吩咐，做了許多的新鮮冰花燈呢，還弄了極好的石榴酒來。」

雙林道：「有備無患罷了，昨晚才出了刺殺的事，明兒上元夜人山人海的，王爺微服萬一遇到趁虛而的人怎麼辦，大概就是在王府燈棚和民同樂，做些表面文章罷了，我已告了假，明晚不當差，你人去和隔壁崔姑娘那兒說一聲，明兒晚上我帶看燈去。」

慎事道：「昨兒崔小姐就派了人來問過幾次了，說是崔總鏢頭出去走鏢了，想問問您有空不，我只說恐怕您要當差，沒應，如今得了準信兒，定是高興壞了。」

雙林點頭，又道：「你們家不是也都在本地嗎？今兒明兒也給你和敬忠放假回家去看看吧，一會兒去櫃上支十兩銀子回去過節，這些日子也忙壞了，大年下的，你們也都沒能回家去看看，回去吃飯逛燈去吧。」

慎事眼圈微微紅了：「還是公公恤，只是人山人海的，我和敬忠不跟著你怎麼行，等過了十五再說。」雙林笑道：「不是還有天樞麼，他們沒家人的，我們自己吃好玩好就行，王爺不在，我們反而自在，你就放心去吧，等過了十五，王爺若是有事差遣，你們才未必能出空來。」

慎事一想果然如此，激涕零笑道：「謝謝公公恤了，那我一會兒辦了事兒便先回家去，過了十五一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