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倆大叔弄得是滿頭大汗，“小姑娘，你別催我們了，這誰有這經驗啊，哎呦，大姨，這我爸怎麼尿了！”

    姥姥示意他淡定，“正常，別弄服上就行了，人走了，都得上個廁所的，別張。”

    我急的想跳腳，想幫忙又不上手，眼睛不停的瞄著時間，甚至覺秒針每過一下這心都跟著一揪，我也不知道我急什麼，應該講是很怕這個爺爺到點了卻穿不好服走吧，但細合計一下，醫院每天都會有人離開的，又有幾個能做到把服穿好走的？

    可我被推到這塊兒了，心裡那使命是剛剛的，哪怕這爺爺跟我沒有一錢的關系，我就是想讓他好走了！

    也許是被我影響的，除了朝姐一家就連我姥姥和二舅媽都跟著張上了，我姥姥沒氣力起不來就在那坐著指揮，“大侄子，你別那麼給病號服，這都不能要了，拿把剪刀，直接給剪開就好了，這服是沒法得，姑娘啊，你去打盆水，把你爺的手腳都給，幹淨一些，要清清爽爽的走的，……”

    朝姐的神在的兩個叔叔開始給爺換服事就有些崩潰，吸著鼻子點頭拿起個盆就開始倒暖瓶裡的水，於此同時，爺爺的反應也越發的嚴重，零點一過，息聲越來越大，最後呼扇著整個口都在病床上不停的。

    “爺，爺……”

    朝姐小聲的喊著他，不停的給他著手腳，“是我不好，我沒辦法給你的病治好，你別怪我，別怪我……”

    姥姥皺眉，“姑娘，你不能說這些的，你說這些你爺聽見心裡好不得勁兒了，你就說讓他放心，等你那倆叔叔一把鞋給你爺爺穿上你就說大家都會好好的，讓他別有啥放不下的就行了！”

    “大姨啊。”

    年輕的大叔苦著臉看著姥姥不停的汗，“這鞋穿不上啊，我爸這段時間就是腳腫，鞋子買小了咋辦啊！”

    “後面給剪開！後鞋幫給剪開那麼穿！”

    上了點年紀的大叔就開始支招，拿過那個之前給朝姐爺爺剪服的剪刀就要剪鞋。

    “不能剪！”

    我真得說一句，這仗著有姥姥在了，否則誰明白這些個東西啊，“你剪開了他在下面不就得趿拉鞋了嗎，那就不跟腳了！”

    “那咋整，這小姑娘不是說十二點十分嗎，現在去買大號的也不敢趟啊！”

    那明月好像是想起了什麼，“我記得我家有個親戚走的時候也穿不上鞋，後來拿去在水缸那晃了幾圈一下就穿上了，媽是，還不是這回事兒。”

    大叔還是著急，“可醫院我上哪去找水缸，水槽子行不？”

    姥姥抬手指向朝姐正在劇烈息的爺爺，“拿到你爹頭上轉三圈，從左往右，告訴他，這鞋穿不上了，讓他配合，不然到下面走路就不方便了，你爹要是懂事的就能穿上了！”

    那大叔半信不信的拿著鞋就去那爺爺頭上的繞活上了，一邊繞裡一邊磕磕的念著姥姥讓說的話，繞完後在把鞋拿到那爺爺的腳底，我抻著脖子看著，真的神奇的，這下他倆一使勁兒真就給套上了！

    “哎呀，穿上了，大姨啊，這幸虧有你在啊……”

    那倆大叔看著姥姥滿臉激，姥姥卻示意他們現在不是道謝的時候，“趕跟你爸念叨，說現在都完事兒了，讓他別有啥放不下的了，趕上路吧，不然遭罪啊，念叨啊……”

    “時間到了！“

    一直瞄著掛鐘的我準確報時，可是那爺爺除了依舊的山崩地裂完全沒有我想的安靜下來的樣子。

    “哎呀，葆四，是不是你說的這個點不準啊，現在就是更了……”

    那明月小聲的在我後念叨，“瞅著我都難啊。”

    那倆大叔沒了主意，回頭看向姥姥，“大姨，你說這咋回事兒，咱現在還在醫院那，一旦我爸又像之前似得宿宿的明早上不得還把這服給下來啊，這可老難穿了。”

    姥姥蹙著眉頭像是在想著什麼，“不對，他這狀態不對，是有事兒沒完，那個，姑娘啊，你想想你還有啥沒給你爺答對明白的？”

    朝姐搖頭，一張臉早已六魂無主，“我爺這次住院後況就很不好，之前他想做的事該代的都已經代了。”

    姥姥擺手，“我不是說這個，就是，唉，頭發，你爺的頭發你給梳了嗎，有的幹淨人要走的話是必須要從頭到腳都利利索索的……”

    “沒梳頭……”

    “那就趕梳兩下啊，對，拿梳子，沾點水……”

    真的，要不是時間地點不允許，我真的很想對姥姥豎起大拇指，關鍵時刻還得姥姥著陣，不然這一病房的人都得麻爪了。

    首先這況是明擺著的，我還在旁邊不停的提醒著十二點十分，十二點十分的，結果呢，現在已經過了十二點十分了，那爺爺還的十分嚴重，最重要的是我現在心都有點虛了。

    不是我盼著那個爺爺走，就是覺得這服也都換完了，你說，要是真出了什麼岔子，明早再給下來，然後大家還說我小孩子在那瞎摻合耽誤事，我這……

    我正在那看著朝姐拿著木梳給爺爺梳頭胡思想著呢，眼睜睜的就看著辦他爺爺忽然‘額’了一聲，就一下，然後那半閉的眼睛就好似往上翻了一下隨即出一條細細的眼白……

    瞪大眼，我氣都不敢去，這什麼況？

    ‘滴……’

    心髒監控儀率先發出警報，我眼睛一看，就見監控屏幕上的線開始急劇的走直――

    “氧，氧沒了！！”

    朝姐不自覺的就提高了聲音，“爺！爺爺！！”

    “那倆大侄子，你倆快一個去醫生一個看著點時間，這個離開的點要記住的！！”

    我僵僵的站在那裡，只覺眼前的人登時就了，一個大叔著急忙慌的往外跑著喊著大夫，一個大叔卻像是看不懂鐘表那樣不停的跟姥姥求證，“大姨，現在是十二點十五，是十五吧，我爸是十五走的！”

    “爺！爺爺！！”

    朝姐還在哭，不停的大那個著小小邊緣眼白的爺爺，姥姥急著提醒，“換好服就不能哭啦！大侄子！快給拉開！你爸現在還沒徹底咽氣兒呢，一哭你爸聽見心就啦！”

    那個大叔雖然沒哭，但表一直都是發懵的，顯然被這況搞得也是措手不及，他上前拉開朝姐，裡小聲的勸著，“好了，咱之前不是說過嗎，你爺爺走了不是壞事兒，這太遭罪了，咱該盡的孝都盡到就好了，你現在哭有啥用，除了給自己哭壞了你爺也哭不活啊！”

    我是沒啥反應，腦子運轉的空檔還間歇的想了一個問題，不是十二點十分，是十二點十五，那這有個三五分的誤差應該不是啥大事兒吧……

    “讓開！我看看患者況！”

    沖進來的醫生一奔到那爺爺前也怔住了，“這，這服都給換完了？”

    站在他後面還有些黑眼圈的護士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這家屬也太有先見之明……”

    話沒等說完就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倉促的清了一下嗓子接過醫生打出的一個都是平行線的心電圖報告遞給朝姐，“簽個字，節哀吧。”

    朝姐吸著鼻子接過那條長長的紙彎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醫生檢查了一遍就收好了自己的聽診看著朝姐點頭，“患者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了，你們是準備在我們醫院的太平間停一晚還是需要我們幫你聯系火葬場的車？如果打算是在這邊安葬，我建議現在給火葬場打電話，殯葬事宜那邊就會有工作人員給著手安排了。”

    朝姐是說不出什麼話的，這個時候只能那兩個貌似還能拿住事兒的叔叔張嘍，“給火葬場打電話，我們也是之前就打算直接在那辦喪事的……”

    醫生沒在多言，說了聲節哀就讓一個叔叔跟他去辦公室，那個護士倒是很心的安著朝姐，連帶著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記著，“去世時間，零點十分，姓名是……”

    “十五。”我在旁邊提醒，手還指了一下掛鐘，“是十五的。”

    護士姐姐低頭還在低頭記著，“這個鐘快五分鐘。”

    我愣了一下，回頭看向姥姥，無聲的做了個口型，我說的時間是對的！

    但顯然，現在這時候不管我說的對不對也不可能有人誇我，我也沒指這個，因為這個事兒高興那我真是純缺心眼了。

    “四寶，你去門口，知道咋吧。”

    那個護士的筆一頓，看向我姥姥，：“什麼？”

    姥姥沒怎麼理，只是看著我，“雖然是萍水相逢，但既然你能幫到就多幫幫，他現在還沒起來呢。”

    護士被姥姥說的有些滲叨，“起來？，起來那不就事兒大了麼。”

    朝姐是沒說什麼的，要麼現在也說不出什麼來了，就是整個人有些恍惚的含淚站在那裡，的依靠在他那個也有些發懵的叔叔上。

    我知道姥姥說的是啥意思，從小到大，不管我開沒開竅，葬禮這熱鬧湊得是最多的，所以抬腳幾步就奔到門口，扯著嗓子就來了一聲，“西南大路你朝前走啊！！”

    那護士愣了，反應過來就要來捂我，“這是醫院啊！”

    我沒顧，在加上我打小就臉大，這個是我姥姥背後說的，不是指的我臉真大，而是我們那的土話，有時候說一個人向，就是臉兒小，或者面子矮，而我不是，我是臉大那夥的，面子也絕對沒矮過，好聽點有闖頭，誰都不吝，難聽點就是說有點不要臉，說話什麼的，上來那勁兒也不會太顧及別人的！

    “西南大路你朝前走啊！！”

    又是一嗓子下來，那護士是真急了，：“不要打擾別的病房人休息啊！”

    姥姥也還在病房裡指揮，“大侄子，你快點把你爹抱地上，腳沖著門，讓他走，別著點臉啊，別他一會兒嗓子眼還留了口氣給你撲著了，撲到你這運氣啥的也都不好了！”

    那個留在病房的年輕叔叔點頭就幫忙著要抱，結果自己使了下勁兒沒抱就讓朝姐幫忙，可是朝姐現在這狀態就像是失了魂似得，哪還能幫這忙，最後還是我二舅媽上了幫著抱給弄地上了。

    我一看這都準備好了擼胳膊挽袖子就準備喊第三聲，結果這個西字還沒等喊出來，眼瞅著一黑一白兩個影順著走廊的盡頭就走過來了。

    是走，只是沒看著腳，看臉也很費勁，覺像是有帽子，又沒有帽子，尤其是五，模糊糊的一片啥也看不清，比沈叔叔之前那個貌似打了馬賽克一樣的子還費勁！

    “呂樹喜，上路了……呂樹喜，上路了……”

    這聲音真是毫無，也沒節奏，不過涼的就跟隆冬時節的大冰溜子似得直心窩，你形容不出來，聽著就覺得冷。

    我有些怕，這種怕跟見到髒東西的那種怕不同，那種的，只不過是你因為未知而會產生的恐懼，可是見到差的怕，卻是畏懼，對，就是畏這個字，你會不由自主的從骨子裡都會滲出一種細細麻麻的寒意，聽到的瞬間，就像是一腳踩進了冰窟窿裡，凍得你從腳尖開始一路上行，直至你渾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