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時，徐青云還沒回來，蘇晚用過午膳，便被忘憂推到后院休息。

但因著眼睛還有些紅腫，便又敷了藥包。

再醒來時，已經是未時末。

蘇晚著懶腰往醫館走，可剛掀開簾子，正坐在桌前搗藥的徐鎂就快步跑了過來，拉著的手，悄聲道：“二嫂，有人來找你。”

說著，手指了指。

蘇晚尋目去，就看見一年穿著一霧藍圓領長袍，背對著自己坐在靠窗的位置。

“找我？”蘇晚不記得見過這麼個年，一時間有些疑。

徐鎂道：“這是方家的大爺，說是來跟你道謝。”

“哦。”蘇晚點了點頭，若是道謝，不至于等到現在，想來，還有別的事。

打發徐鎂去搗藥后，蘇晚朝著年走去。

“請問，是來找我的嗎？”

那年似乎正出神，聞言轉過臉來，對上蘇晚的笑，清秀的面容染上一抹紅。

他忙別開臉，近乎慌地站起來。

“您……您好，請……請問，您是蘇大夫嗎？”

“嗯，是我。”

年瞧著也就十五六歲，正在變聲期的嗓音低沉嘶啞，拔高，五的嬰兒消失，別過臉去時，只看到濃的黑睫，高的山，和尖細的下。

就像是冬去春來，剛剛出枝芽的柳枝，青，卻又帶著巨大的生命力。

年回過頭來看了蘇晚一眼，見笑的眉眼彎彎，毫沒有嫌棄自己，也沒有挑剔自己的聲音，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聽家父說，那天多虧您及時趕到，救了我母親和妹妹，我心中甚至激，今日特來跟您道謝。”

年說著，拱手朝蘇晚行了一禮。

那姿勢，活像是拿尺子量過的，甚至標準。就連態度，也極為真誠。

蘇晚心莫名地好，笑著擺擺手道：“客氣了，醫者仁心，應該的。”

“還是很謝謝您。”大概是覺得自己嗓音不好聽，年的聲音得很低。

“你是不舒服嗎？”蘇晚看了他一眼，收斂了笑意，溫和地問：“需要我幫你看看嗎？”

“不……不用。”年紅了臉，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時，脊背驟然一僵，隨即慌擺手：“對……對不起，我不是……”

“安啦安啦，沒事。”蘇晚擺了擺手，彎了角：“我就隨口一問，你不用這麼張的。”

“嗯……”

回應的聲音很低，年低著頭，垂在側的手噓噓地握著。

蘇晚打量了他一瞬，問：“你母親今日如何了？”

“還好。”年抬眸看了蘇晚一眼，又飛快地低下了頭。

“嗯，那就好。”蘇晚話落轉。

然而，剛走兩步，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等下……”

年語氣有些急，神都帶著幾分慌。

蘇晚頓住腳，有些錯愕的回頭看他。

“能不能……能不能請您再去府上一趟？”

許是太過張，年抓著手腕的手都微微抖，說話的時候氣息也不穩。

蘇晚看著他，忽地就笑了。

年被笑的一愣。

“我本來就是要去的啊……”蘇晚微微歪頭，“即便你不來，我也是要過去的，但既然你來了，那就麻煩你把我捎帶過去吧。”

-

直到馬車晃晃悠悠，走了一半兒的路程時，年還沒能回過神來。

他緩緩抬眸，悄悄打量坐在馬車另一側的蘇晚，見正閉目養神，抿了抿，沒有吭聲，只又默默地低下頭去。

“對了……”

快到方家時，蘇晚扭過臉來，單手撐臉笑看著他：“我還是不知道你名字呢？”

“方知春……”

年的聲音依舊低沉嘶啞，卻并不難聽。清清涼涼的，倒像是早春吹過砂石的風。

“知春？”蘇晚挑了挑眉：“你出生在春天？”

“嗯。”年低著頭，狹長的睫垂落，遮住了眼睛。

蘇晚點了點頭，然而，剛要移開視線，便聽年道：“青林擁蕭寺，況乃在山。初見桃花發，方知春已深。”

蘇晚怔住。

年緩緩抬起頭，直視著的眼睛道：“我出生時，桃花剛好盛開，那時，舅舅來此，便為我取了這個名字。”

蘇晚初聽“方知春”這三個字時，還不覺得如何，如今聽他這麼一解釋，頓覺意境全都有了。

“好的。”蘇晚誠心地夸贊。

年臉微紅，靦腆地應了聲。

蘇晚又將這首詩品了品，越品越覺得這名字好。

馬車緩緩在方府門前停下，年率先下了車，站在車下朝蘇晚出手。

掀開簾子出來的蘇晚微微一怔。

四目相對，方知春的臉驀地紅了個徹底。

“對不起，我……”

“多謝。”

他想說是自己唐突了，可還沒說完，就見蘇晚手過來搭在了他手上，借著他的力道跳下了車。

十幾歲的年紀，正是敏又容易想的時候。等到蘇晚的手離開掌心時，年將手垂在側，低著頭，臉發燙。

同樣的，手心也發燙。像是被炙熱的熱吻過。

早有婆子在府門前等著，瞧見方知春和蘇晚先后下了車，忙熱地迎了上來。

“我家夫人一直念叨您呢，說是要好好謝謝您。沒想您就來了，我家夫人瞧見您，一定很開心。”

那婆子說話時，神都帶著歡喜，想來是真的高興。

蘇晚面帶笑容，時不時應和兩句。

有關方家宅的事，無意打聽。畢竟，只是個醫生。治病救人，也只是治病救人，沒必要什麼事兒都清楚明白。

再次見到方夫人之前，蘇晚心里如是想著。

然而，等蘇晚看到方夫人那張比昨日還要蒼白的臉時，心的想法，忽然就搖了。

“方夫人……”

“蘇大夫來了啊……”方夫人靠在床上，說話有氣無力，眉眼間一片頹敗，但在看到蘇晚的時候，還是努力扯出了一抹笑意。

“來人，給蘇大夫看座。”

聞聲，木棉搬著凳子走過來，放在了床邊。

“蘇大夫，請坐。”

躬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蘇晚點了點頭，在凳子上坐下，又將隨帶著的小藥箱放在了一旁的紅木茶幾上。

“夫人的臉，為何這般差？”蘇晚搭上方夫人的脈搏，一邊診脈，一邊打量著。

方夫人虛弱地笑了笑，“我子一直不大好，許是這兩日睡得不好，這才加重了。”

見脈象不穩，眉眼間又有郁結之，蘇晚心下嘆了口氣。

“夫人是單純的睡不著，還是想事想得睡不著？”

方夫人眸中一閃而過的悲戚，眼眶都跟著紅了紅。

【作者有話說】

哎昨天的章節被屏蔽了，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