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夫子第二日便進了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玉陌趕忙過去扶他，“老師，快快請起。”

　邱夫子慢慢地站起來，打量著玉陌。

　玉陌也看向他，他已經很老了，頭發花白，胡子花白，一雙眼寫滿了歲月的滄桑，其中含著點點淚花。

　邱夫子看了好一會，才坐下來，“倒是肖像先皇后些。”

　玉陌低下頭，在邱夫子面前，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而更像一個面對老師的學生，“是，如今能和朕談起父皇母后的，也只有老師了。”

　“皇上如此優秀，他們會很高興的。”邱夫子一臉欣。

　“老師可好？”

　邱夫子朗笑一聲，“還行，這些年東走走北逛逛，去了許多地方，見了不山川河流，才知我大周江山無垠，靠著這一雙，四去，好似更加朗些。”

　玉陌欣道，“那就好。”

　兩人說了一會話，玉陌難得稍微放松了些，對于他來說，這是父皇那個時代，他唯一的故人。

　當日，邱夫子便去了景宮看了姜敬亭，姜敬亭如今還小，看些簡單的畫冊子啟蒙，再大些，便能學學三字經。

　從次日后，邱夫子便開始了教學。

　距太子周歲禮已經過去了十來日，孟思恒準備要回國了。

　羽國本來是為了賀太子周歲禮，逗留太久，沒得引起爭端。

　“本來我還想多待幾日的，但是你都要走了，那我也擇日不如撞日，一起走了，你挑了什麼時間，明日還是后日？”

　驛站在宮外，兩人在長街上遇著，梁昭一聽說要走，立馬表了態。

　孟思恒白他一眼，知道他還是不死心。

　突然，梁昭湊過來，正道，“我跟你說真的，阿璃是不是并不是不想回來，而是發生了意外。”

　“你別說。”

　“我怎麼是說呢，你和宮里那位一樣，就是不愿承認，就是怕阿璃真的出了什麼事，你們不了。”

　孟思恒瞪著他，好一會才開口，“知道還說。”

　梁昭頹喪地垂下了頭，“我還以為你不肯承認。

　其實，若真的出了意外，我也不了，一想到就這樣，不明不白地不在了，我這心里，便難過地不是滋味。”

　孟思恒看他的難過不似作假，躊躇了兩步，上前安了幾句，“阿璃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梁昭苦笑一聲，“這只是我們自己安自己的話，其實我們心里都清楚，阿璃可能……”

　后面的話梁昭說不出來，低下頭，舌頭跟打了結一樣。

　末了才又嘆惜一聲，“只是我們不愿意承認。”

　“大哥他，一直在找。”

　“可是沒有找到，不是嗎？”

　“我們要相信，阿璃還活著。”

　孟思恒頓了一下，才說出后面半句話。

　“是啊，活著才有希。

　“猜測無用，只能期待可以找到阿璃，或者，阿璃回來。”

　兩人嘆息一聲，街口人來人往，馬車擋住他們的影。

　不知道從哪個方向，走來了一個人，在孟思恒看清模樣的那一剎，頓時愣在當地。

　梁昭察覺到孟思恒的異樣，轉過頭，就見到一個清秀年，和孟思恒四目相對的畫面。

　他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

　指著那年，問孟思恒，“認識？舊人？”

　孟思恒沒有答話，看著眼前的清竹。

　黑發束冠，青的布，面容平靜，是記憶中的樣子，又不是記憶中的樣子。

　清竹也沒有想到會見到，眼神里有些微的錯愕，但也僅僅只是一瞬，恢復平靜。

　這些微的不同，讓孟思恒確認，沒有認錯。

　是他。

　孟思恒往前走了一步，想開口，張了張，又不知道說什麼，怎麼說。

　手中不停地替握著，出賣了心頭的張忐忑。

　還不等說話，耳邊只聽清竹悉的聲音傳來，孟思恒心跳如雷鼓，等聽清楚他說的什麼，猛然抬起頭來。

　“師父讓我來告訴你們，你們要找的人很好，健在。”

　梁昭愣了一下，猛然反應過來，目兇，“你們抓走了阿璃？”

　清竹搖頭，“不是。”

　“在哪里？”

　“不知道。師父說，他犯了一個錯誤，那個錯誤即將造不可逆轉的不良后果，他現在要阻止后果的發生。”

　“什麼后果，你說清楚。”

　“師父沒有說。”

　“你就是來告訴我們阿璃還活著，活的很好，沒有被挾持，沒有什麼意外？”

　梁昭怕理解錯了，又問了一遍。雖然他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是能悄無聲息地近了他和孟思恒的人，肯定不是小角。

　“是。”

　“那我以后會再見到嗎？”

　“不一定。”

　“什麼不一定？”

　清竹說完，轉就要離開，梁昭怎麼會放他走，但是他本抓不住他。

　邊的暗衛發現不妥，得了梁昭的命令立刻去追，只幾步，便瞧不見影子。

　孟思恒愣在原地，大腦里空白一片。

　想問：

　你還俗了？

　還俗了是不是就可以娶妻生子了？

　后來我去了江南找你，但是沒有找到。

　那一次，我知道了自己的世……

　孟思恒的腦子里，慌得像晚汐四面八方涌起的水。

　隨著清竹的離開，變驚濤駭浪。

　往前走了兩步，眼見得清竹消失不見，卻開不了口住他。

　好一會，孟思恒終于在梁昭的呼喚中，回過神來。

　兩人快速進了宮。

　將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玉陌。

　玉陌眉頭鎖著，消化著這些消息。

　“你認識他？”

　“是，我和阿璃都認識他。”

　“他是什麼人？”

　“江南千秋寺的高僧。”

　梁昭驚呼，“那麼年輕的高僧？”

　玉陌還是不敢相信，“還說了什麼？”

　“離開的時候，他說，他師父姓南宮。”

　玉陌雙眼徒然睜大：

　南宮……

　還活著，很好。沒有出意外，也沒有被人綁架挾持。

　玉陌一瞬間覺得在頭頂的大山被移開，腳步虛浮，踉蹌地站不穩，眼前天旋地轉，口一痛，猛地吐出一大口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哥哥。”孟思恒大。

　影衛瞬間包圍了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