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大梁律法，所謂短工，便是花錢雇人做事，到時候結賬走人；所謂死契，便是賣到了某一家里，主人若是不喜，一頓板子打死了亦是合理合法。

　安清悠本是現代人，對這等買賣人口之事向來是頗為反。

　只是這古時社會便是如此，一個小小子能改變些什麼的？

　倒是大梁國銀貴錢賤，五兩銀子已夠普通農戶半年之用，這還真是一筆花銷了。

　徐氏見自己越說錢數、安清悠越是皺眉，心里不更是興高采烈起來。

　只是面上卻扮作一副替人著想的樣子，幽幽嘆了口氣道：

　“唉，算了這麼多又做什麼，我也知道大小姐月例銀子不過二兩，這錢若是要大小姐出，倒忒是難為人了！”

　安清悠聽出了徐氏話里的意思，不過是要自己出錢而已。

　不過自己邊的人由自己主了契約下來，倒未必是一件壞事……安清悠不沉道：

　“既是如此，這錢便是我出了倒也沒什麼，只是按夫人所說，這所需花銷……卻是當真不！”

　徐氏登時便用看白癡的眼看了一眼安清悠。

　這到底是沒掌過家的丫頭，本夫人剛剛挖了一個坑，你就自己上桿子往里頭跳，這卻是你這小妮子自找的，怨不得我來！

　當下徐氏便笑著說道：“誰說不是呢！真要是從大小姐月例銀子里出，不知道要哪年攢的出來！我倒是想，大小姐不還有些首飾嫁妝存在我那里，若是急等錢用，倒不如先典當上幾件，日后有了錢再慢慢贖回……”

　徐氏所說的這些首飾什，不外乎是當年安清悠的生母趙氏留下的那一批。

　當初雖被安清悠借著三夫人送東西的時機，用手段討回來了個說法，倒還一直存在府里保管。如今徐氏眼看著安清悠用人心切，倒是輕輕巧巧地拐了個彎，打起了這批東西的主意來。

　當年趙氏所留下的東西皆是貴重之，那批首飾嫁妝的價值卻是遠非買幾個丫鬟可比。

　只要這個口子一開，日后自有各種名目說什麼給大小姐花銷銀錢，化整為零就把這些珠寶盡了自己囊中。

　更何況買丫鬟的錢亦可從府中出的賬目上做些花頭，花得又不是徐氏的私房！

　說到這里，徐氏卻是閉口不言了，坐在那里擺出一臉笑來看著安清悠，心里算得清楚，若是此刻安清悠點了頭，那批珠寶首飾便歸了自己；若是不點頭，接下來連拖日子帶拿，細水長流地兌擺臉子給安清悠看，亦是一樁樂事。

　徐氏這算盤打得當當響，卻不防安清悠竟是微微一笑，看著徐氏輕輕地說道：

　“我當是什麼難，說到底還是幾個銀錢的事。那批東西是母親留給我的嫁妝，此刻倒是不忙用。這買丫鬟的錢，我出了！”

　說著，便從袖口的小囊包里討出一把金子來，隨手往桌子上一放，登時金四。

　徐氏的笑容瞬間便凝固在了臉上！

　長房后宅的銀錢是一手掌管，安清悠能有多銀子最是清楚不過，每月月例不過二兩。

　這一出手如此大方不說，拿出來的居然還是金子？

　“這……大小姐又是從哪里來的銀……金錢？”

　桌子上這一把金子，別看個頭都不大，但這整整一把說也有個幾十兩銀子的通兌，雖說在外十兩銀兌一兩金，可在富貴人家來說，這金子可比銀子值錢多了！

　徐氏歪著說著話，面容登時便有些扭曲，臉上的一跳一跳，倒和中風面癱之類的癥狀頗有些類似。

　安清悠懶洋洋地嘆了一口氣，悠悠地道：

　“唉！昨日去王侍郎家的壽宴，倒是遇見了不京城里的夫人長輩，許是清悠還算對們的脾氣，倒是有不長輩出手大方給了見面禮，我雖是推辭，但是們卻是要給。夫人您也知道，這長者賜，不敢辭。咱們安家總是書香門第，在外面亦不能失了規矩禮數……”

　隨口聊著，安清悠便向徐氏數說起昨日的收獲來。

　什麼工部趙郎夫人給的玉鐲子，什麼大理寺張卿家夫人給的翡翠掛墜兒，至于這給小金子這等件的人太多，那倒真是記不清楚了云云。

　安清悠邊說還邊嘆氣，說是收來的見面禮太多太重，青兒捧得手都筋了，要不是這樣，自己又怎麼會想起要多買幾個丫鬟？

　“夫人您說，我一個沒出閣的孩子家，要那麼多黃白銀錢的俗作甚？看著也是沒意思，倒不如那些細什還能把玩！索有什麼該花的，那就花吧，本是想先拿去與父親看一看的，如若父親再問起，我只說給了夫人為我買丫鬟就是了！”

　徐氏的臉頓時又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