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飄飄春來早，秦淮樓里人笑。”

這是桃蕊來到秦淮樓里聽到的第一首小調，婉約的樂曲配上的吳語，讓桃蕊這個打鄉下來的姑娘覺得格外好聽。

桃蕊原來的家里也曾富裕過，天好強，小時候讀過幾年書，也識得不字，這在們鄉下是十分難得的事。

但是好景不長，因為爹好賭，將家里的田地輸得干干凈凈，從此以后，桃蕊的生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一家七口人天天為了如何填飽肚子而發愁。

他們如今全靠祖上留下的兩塊貧瘠土地為生，今年鄉下旱災，兩塊地結不出一粒稻谷，爺爺年紀大了，吃了泥漿草樹皮“丸子”消化不了，肚子漲了籮筐大，沒多久就去了。

爺爺走了之后，家里了一口人吃飯，爹娘將爺爺草草地埋了，暗自松了一口氣。

為了活命，他爹將最小的個妹妹賣給了本地的財主，當了他那跛腳兒子的養媳，換來了一些珍貴的白面和玉米面。

爹本想將桃蕊也依樣畫葫蘆地賣出去，但是桃蕊臉上長了一塊胎記，本地人都說這塊胎記不好，若是長在別出也就罷了，長在臉上必定克夫，此種說法傳開之后，村里也沒有人肯要了。

一天，爹給了桃蕊幾個黑黃的窩窩頭，是泥漿混著一點點玉米面做的，他說家里家里養不活桃蕊了，讓桃蕊自行去謀出路，如此，家里只剩下了四口人，是桃蕊的爹娘和兩個弟弟。

桃蕊哭了，求著鬧著想留在家里，后來，爹用竹藤子將打了一頓，就不敢鬧了，乖乖地包好兩個窩窩頭，一步三回頭地離了家。

舍不得將窩窩頭吃完，吃完一口窩窩頭，然后喝下好多好多的水，胃里沉甸甸的，臉卻一天比一天差，本以為自己會死，沒想到走出村子的時候還留著一口氣。

為了活下去，出了村子之后，一路乞討，上臉上臟兮兮的，從來沒有干凈過。

后來，被一個牙婆子擄走，賣到了秦淮樓。

這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氣派、如此漂亮的地方，就連空氣里都飄著一淡淡的香氣。

秦淮樓的人端來一盤清水，拿了帕子用力地拭著的臉，桃蕊看到他們的眼睛亮了起來，在看到那塊丑陋的青胎記之后又頗為惱火。

那些人大罵牙婆騙銀子，讓帶著桃蕊滾出去。

桃蕊頓時便慌了。

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但是不想走，想留下，只要能留在這個地方，以后就不會再肚子了。

牙婆丟盡了臉面，拽著桃蕊的頭發想將拖走，桃蕊被拽得生疼，但是打定主意要留下，便顧不上疼痛，跪在地上，額頭一下又一下地磕在地上，磕得頭破流，哭得淚眼模糊。

終于，掌事的看可憐，便將留在了后廚干雜活。

桃蕊連聲道謝，覺得自己的苦日子終于熬到了頭。

以為自己的苦日子熬到了頭，實際上，老天爺似乎還嫌不夠慘似的，讓桃蕊本來平靜而幸福的幫廚生活再度蒙上了一層影。

像往常一樣，去給廂房的客人送菜，醉酒的客人看見，二話不說地抱著往床上去。

桃蕊哭著喊著不要，可是醉酒的人哪有理智？

就算有，若是他們真的想這樣做，也反抗不了。

天剛剛亮起一點魚肚白，桃蕊躺在床上一夜沒睡，不明白啊，明明苦日子都要到頭了，為何會這樣？

莫不是因為上輩子作孽太多，老天爺在懲罰？

醉酒的客人醒了，他睡眼惺忪地將桃蕊摟在懷里，里喊著“人”，手上也不安分。

桃蕊含著眼淚，一把推開了客人的手，客人以為在跟他使小子，是將的臉扭了過來，在看清那一塊青胎記之后，憤怒地將這個“丑八怪”踢下了床，桃蕊衫不整地爬出了廂房。

被“丑八怪”伺候了一晚上的客人猶覺得不夠解氣，勒令秦淮樓的掌事將桃蕊開除了。

他是秦淮樓的大客人，掌事的哪敢不聽，于是便立即將桃蕊掃地出門了。

這一次，桃蕊沒哭也沒鬧，已經一點兒也不想待在這個地方了。

去別的地方找工作，但是沒人要，只好又過上了乞討的生活。

桃蕊的生活如同深不見底的泥淖，甚至不知道哪里才是悲慘的盡頭。

本以為自己會這樣渾渾噩噩地死在乞討的街頭，直到遇見了剛剛下山歷練的穆子英。

那一天，幸運地乞討到了五個銅板，卻被另一個臟兮兮的乞丐搶了，是子英將的銅板追了回來，激地跪在了子英面前。

子英嚇了一大跳，他忙將桃蕊扶了起來：“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姑娘快快請起。”

桃蕊用骯臟的袖了自己骯臟的臉：“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只是我如今這般模樣，怕是這輩子也還不上仙君的恩德了。”

子英一驚，忙問道：“聽姑娘說話的口吻也是讀書之人，為何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桃蕊苦了太久，如今終于有一個人主地關心，不紅了眼眶，不由自主地將自己這一路上的經歷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出來。

子英聽聞桃蕊的遭遇，不心神大震，他從懷里掏出來幾塊一品靈石，遞給桃蕊說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姑娘收下。”

桃蕊抖著手看著眼前溫文儒雅的仙君，一時間竟連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子英以為是不敢拿他的錢，毫不嫌棄地拉過桃蕊的手，將靈石放在了桃蕊手中后很快地松開了：“須知相由心生，境由心造，只要姑娘還有重頭再來的勇氣，必定會好起來的。”

“仙君……”桃蕊的眼淚一滴一滴地滴在靈石上，“多謝仙君。”

“你我相遇一場亦是有緣，不必如此客氣。”

子英怕的錢又被搶走，陪著桃蕊換了干凈的服，找到落腳的客棧才離開了。

桃蕊迷地看著子英的背影，既然子英說他們有緣，那麼相信，他們必定會有重逢的一天。

果然，后來他們相遇在桃蕊經營的客棧里，而那時的子英早已不是桃蕊初見時的模樣。

他的臉被削掉了一半，四肢似乎都被折斷了，扭曲地垂在側。

桃蕊驚呼一聲，眼淚奪眶而出。

地抱住了子英。

不會的，不會讓子英死的。

忽然，想到了自己不久前曾經看過一本書籍，書里詳細地介紹了供奉邪神的辦法。

死馬當活馬醫，已經想不出別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