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如拔山怒，雨如決河傾。

風夾著雨，雨卷著風，噼噼啪啪地拍打著茶館老舊的、掉漆的窗戶。

掌柜的將賬本塞進了柜子底下，小二將茶壺扔到了柜臺邊，手忙腳地迎著呼嘯的風雨，費力地關上了門窗。

有人懊惱地長吁短嘆道：“明天就是王爺娶妻的大好日子了，這天怎麼說變就變？”

一個留著絡腮胡的男人湊了上來，神神地著聲音說道，“對啊，前兩天的天氣明明這麼好，怎麼到王爺娶妻的時候就這樣了呢？哎，你們說……”他拖長了聲音，賣了個關子，“天降異兆，那個傳言會不會真的？”

“別胡說！”他旁邊的人惱怒地打斷了他，“你不要命了？”

那個男人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說說怎麼了？這個傳言又不止是我一個人在說，整個北城都傳遍了，我就不信王爺一點兒風聲都沒聽到。”

另一張桌子的人似乎對這個話題很興趣，端著一個茶碗試圖加他們之間的談話：“什麼傳言？是不是說未來王妃實際上是妖邪的那個傳言？”

聞言，小小的茶館里忽然發出了一陣嘈雜的竊竊私語。

“王妃怎麼會是妖邪呢？說不定是有人見不得我們王爺好，故意放出謠言來抹黑他。”

“就是就是，傳聞王爺和王妃是青梅竹馬，好得很，妖邪一事實乃無稽之談。這事兒究竟是怎麼傳出來的？”

“黎府上傳出來的。據說他們家丫鬟說，前幾天他們家小姐溺水之后，請了北城最好的巫醫來診斷都說王妃救不活了，還說巫醫走了之后王妃就斷了氣了，但是兩天前，竟然醒了，還能跑能跳的，跟個活人似的。這難道還不夠稀奇嗎？”

有人反駁道：“丫鬟說的就是真的？那些人閑得沒事兒干天就喜歡碎子！要我說，是王妃吉人自有天相，菩薩顯靈了，是福兆！”

有人不服地嚷了起來：“福兆？是福兆的話王妃又怎麼會大變呢？”

“各位，各位！”眼看就要吵起來了，掌柜的彎著腰，愁眉苦臉地打著圓場，“別吵了，別吵了！王爺和王妃的事兒哪是我們這些平頭百姓能置喙的？我這茶館不過是個小地方，賺個三餐飯食，還請各位給我一個面子，不要再在這里討論這件事了，拜托了，拜托了。”

掌柜的好說歹說，屋里的人總算是安靜了一會兒，只是沒過多久又有很小討論聲響了起來，不過好歹沒有像剛才那樣明目張膽了。

小二將兩碟小點心給曲湘湘端了上來，回頭看了一眼自家的掌柜，很小聲地對曲湘湘說道：“說起來，我們王妃的形也和姑娘你差不多呢。”

曲湘湘：“是嗎？”

小二笑了笑：“小的也沒見過王妃，只不過平時黎府的丫鬟出來買東西，好多人對王妃好奇，總會向們打探王妃的消息，所以小的也是道聽途說，沒有親眼見過，但明天王爺娶妻，幸運的話說不定就能一睹王妃的真容。”

曲湘湘有些好奇地問道：“剛才我聽這里的客人說，你們的王妃……”

小二慌慌張張地擺了擺手：“都是一些市井謠言，不足為信，姑娘聽一聽也就罷了，千萬別放在心上。”

曲湘湘見他不愿多談也不想勉強，于是換了個話題：“對了，你們這兒附近有住宿的地方嗎？”

“姑娘若是早幾天來說不定還有，但是王爺娶妻這件事可是近十年來我們這兒最熱鬧的事兒了，附近的人都想來看熱鬧，所有的客棧早在幾天前就被訂了。”他說完，就拿起長的黃銅茶壺在店里忙活起來了。

“你想留在這兒？”慕含章問道。

“這麼大的雨，”曲湘湘無奈道，“我們只能在這兒找個地方住一晚。但是這里好像沒有我們可以住下的地方。”

慕含章想了想，建議道：“我們可以在馬車上睡一晚。”

曲蔚然給曲湘湘挑的馬車又大又寬敞，而且座位上全都鋪上了的墊子，還放置了幾個上繡秋海棠的鵝絨枕頭，非要說的話，確實比一般的客棧要舒適。但只有一點，馬車風，再加上天氣的影響，晚上一定會很冷的。

慕含章似乎看出了曲湘湘的擔憂：“用辟水咒將車和馬罩起來就行了。”

風雨微歇，慕含章給整輛馬車都罩上了辟水咒，曲湘湘彎著腰往馬車車廂里鉆，等了一會兒不見慕含章進來，探出個腦袋問道：“你不進來嗎？”

慕含章收了傘，給自己施了個辟水咒：“不了。”

秋天的傍晚本來就很涼，而且還下著不小的雨，幾乎稱得上是寒冷，曲湘湘擔心地說道，“你不冷嗎？里面很寬敞，可以睡下兩個人。”頓了頓，“而且，我有些話想問你。”

慕含章想了想，猶豫地點了點頭。

曲湘湘子一側，一只雪白的手開了馬車的簾子，讓慕含章鉆了進來。

在車廂了里點了一盞祛的蘇子香，車廂里彌漫著一令人安心的氣味，曲湘湘抱著一個枕頭，有些昏昏睡。

“你想問我什麼？”

強迫自己打起神來，心不在焉地玩弄著枕頭上的穗子，緩緩說道：“自從我醒來之后，我一直都覺得很奇怪。”

“關于什麼？”

“你知道的，”曲湘湘將腦袋靠在車廂上，半垂著眼簾道，“在所有人眼中，我一直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草包，包括我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

慕含章似乎已經明白了想問什麼，一言不發地靜靜聆聽著。

“我靈薄弱，如果不是我爹給蒼玄山捐了一大筆錢來整修弟子宿舍，蒼玄山本不可能讓我這樣的草包學，可是現在，一切好像都不一樣了。”曲湘湘抬起頭來困地看著慕含章的眼睛，“我問過爹爹和哥哥，可是他們卻說現在還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好是壞。”

“如果你要征詢我的意見，我會說，這不是一件壞事。”

“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慕含章沉默半晌，說道：“我不知道你爹和你哥為什麼要瞞著你，但我認為，很可能是制。”

“制？”

這就更奇怪了。

慕含章上有制是因為他的份，但曲湘湘一個世家大族出的小姐，天資高原本就是一件好事，為什麼曲蔚然和曲尚才卻要費力瞞呢？

更重要的是，這到底是原書中的伏筆，還是這個世界的bug呢？

“你能幫我解開制嗎？”曲湘湘問道。

慕含章搖了搖頭：“不能，你的制甚至比我的還要強悍。”

但只是一個惡毒炮灰！

一個惡毒炮灰，怎麼可能在一本瑪麗蘇修真文學里擁有比男主還要強悍的制？

曲湘湘痛苦地捂住了腦袋。

“但是既然你已經到了自己的力量正在變強，那就說明制已經松了，而制的松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說，只要到竅門，解除制只是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