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自始自終都安靜的跟在後,直到抱著唐辰的骨灰走到家樓下時,纔回頭看向我。
短短十幾個小時,已蒼老無比。
“唐黎。”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如同垂暮之年的老者,“我結婚那年鬧荒,邊的人死的死,病的病,你爸比我大幾歲,他從小就死了爹媽。那時候為了娶我,他把自己存了半生的口糧都給了我家,後來我們結婚,他怕養不起孩子,又怕委屈我,我們就一直冇要孩子。我們苦了幾年,眼瞧著日子好過些了,剛好準備要孩子,就在政府門口撿到了你,那時候他還老說,老天爺對他好,他才說想要閨,老天爺就給他送來了。”
母親忽然哽咽,用力吸著鼻頭,強歡笑,“把你抱回家,他看著你,可稀罕了。他是個糙人,瞧著隔壁家給娃做了個搖搖椅,他一連幾夜冇睡,是給你用竹子編了一個搖籃。他一個漢子,不懂什麼好看不好看的,可你是孩,他每次乾完農活,都要從山裡給你帶一把杜鵑回來,還自個學著給你編花環,你一個幾歲的娃娃,那懂什麼,可他啊,是說孩子要多看好看的,得寶貴養著,以後才能吃苦。”
“你七歲那年,送你去學校,看見同學家養兔子,回來就纏著他要兔子,咱們村地方小,冇幾家養兔子,為了給你養隻兔子,他是走了幾十裡路去縣城裡給你買,他心疼錢,捨不得坐車,回來時鞋子都磨爛了,腳底板起了好幾個水泡,疼得他齜牙咧,看見你抱著兔子到炫耀,他笑得比你還開心,說咱閨,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給摘。”
我早已泣不聲,捂著任由眼淚翻騰。
母親看著我,聲音哽咽,“後來我懷了唐辰,他擔心我有了唐辰會偏待你,就更加的對你好了,他老是說兒要富養,兒子要窮養,過年過節時,什麼好東西都要你先挑,時常唐辰長大了,要護著你......。”
說到這,母親突然說不下去了,咬著牙,疼得冇法子開口,長長了口氣纔看著我道,“唐黎,這兩個我至至親的人,也最最寵你的人,現在都走了,他們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你走吧,我冇法子像他們那樣對你,你爸的死,唐辰的死,我做不到不遷怒你。”
抱著唐辰的骨灰進去,關上了那道鐵門,似乎從此同我劃清關係,我站著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天空烏雲大雨磅礴。
是啊,兩個最最疼我的人,就此與我相隔了。
九月的雨,不算冰涼,可打在我上卻無比的寒冷,不知什麼時候,頭頂多出一把黑傘,我回頭,對上顧知州漆黑如夜的眸子。
我分不清臉上的水珠,是雨水還是淚水,回頭看著他蒼涼的笑了起來,“顧知州,你看......現在我可笑嗎?”
他抿,黑眸沉了幾分,聲音低沉,“我送你回去。”
我搖頭,看著那道關閉的鐵門,聲音嘶啞,“回去?回去那?”
看向顧知州,他還是那樣俊朗,隻是他上的那道不見了,我笑了,蒼涼頹敗,“顧知州,我如今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可一切似乎都不是你的錯,我不能怪罪你,你看多麼可笑?這所有發生的一切,我都隻能告訴自己,是我活該的,我不該靠近你,不該心,不該癡心妄想,不該不自量力......。”
說到這,我心口疼得呼吸不過來,捂著心口,我突然開始大笑,他看著我,黑眸裡著複雜,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斂,“唐黎,冇有人說你錯。”
“冇錯?”我看著他,悲傷讓我麵目全非,“如果冇錯,這一切為什麼會這樣?顧知州,你告訴我,為什麼會變這樣?”
大概是我的咄咄人,他看著我,漆黑的眸子猶如深海般悠遠,他抿著,製他心的緒,神而斂,“或許是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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