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室外的老松樹下, 趙桓熙清了清嗓子,對一臉莫名著他的錢明道:“我有一個朋友, 當初因不滿家里給他指定的婚事, 一時沖與未婚妻定下做假夫妻,三年后和離的約定。但是婚后他發現自己喜歡家里給他找的這個媳婦。現在他就煩惱,要怎樣才能不與他這媳婦和離?他來問我, 我也不懂,錢兄你有沒有什麼好主意?”
錢明不以為意,道:“這有何難?直接挑明了說不就了?畢竟這世上哪有子好好的愿意和夫婿和離的?當初能與你做下那約定, 應當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趙桓熙一個激靈,雙頰漲紅道:“不是我, 是我的一個朋友。”
錢明十分配合地賠笑道:“口誤口誤。”
趙桓熙又說:“我朋友說, 他媳婦好像不太喜歡他, 所以他也不好意思提不和離的事。”
錢明一手著下,問:“你朋友長相如何?丑嗎?”
“應該……不算丑吧……”
“家世如何?有錢嗎?”
“應該……還算過得去吧……”
“格如何?暴躁嗎?好嗎?”
“不暴躁,不好。”
錢明道:“那沒道理啊。”他掰著手指一一數道:“你看啊, 按照你說的,你朋友長得好, 家世好, 格也不錯,這樣的人別說人了,我都喜歡。他媳婦怎麼會不喜歡他呢?”
趙桓熙再一次紅了臉,道:“你別瞎說!”
“我是打比方。你確定你朋友的媳婦真的不喜歡他?”
趙桓熙下意識地點了兩下頭才反應過來,忙道:“我朋友說, 不喜歡。”
“那肯定是有別的問題。”錢明語氣篤定地說。
趙桓熙雙眼一瞬不瞬地瞧著他。
“這男之間相, 學問多了去了, 我也沒瞧見你朋友和他媳婦之間是如何相的, 能問的也不過是些皮而已。比如說,你知不知道你朋友平素里是如何稱呼他媳婦的?”
趙桓熙遲疑地小聲道:“……姐姐。”
“什麼?”錢明仿佛沒聽清。
趙桓熙只好強忍著恥道:“他他媳婦姐姐。”
“哈哈哈哈哈哈!”錢明笑。
趙桓熙看他笑得前仰后合的,臉都綠了。
“有這麼好笑嗎?”他生氣地問。
“不好意思,哈哈哈,我實在沒想象到,哈哈哈哈哈,咳!”錢明勉強止住笑,摟著趙桓熙的肩道:“你說哪有自己媳婦姐姐的?哈哈,你哦哦,不對,你朋友他媳婦姐姐,那你覺得你朋友媳婦當你朋友是什麼?”
趙桓熙:“當他是什麼?”
“當然是弟弟啊!都人姐姐了,那人不把你當弟弟?有姐姐會像喜歡男人一樣喜歡自己弟弟的嗎?就算是我等在外頭看上了比我們年長的姑娘,那也是先姐后妹,最后上小寶貝兒了才上手的。天天姐姐姐姐地,便是人家對你朋友有那麼一男之,不也都給沒了嗎?”錢明道。
趙桓熙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我……我我朋友以后別姐姐了。”
錢明憋著笑連連點頭,“先改變稱呼,看會不會有變化。”
趙桓熙回到課室坐到座位上時,腦子里還在想著不冬姐姐,那什麼呢?
對了,可以冬兒,新婚夜說可以那麼的。
這麼一對比,冬姐姐果然顯得自己又小又弱勢,冬兒就不一樣了,覺自己和是平等的了。
就冬兒,今晚回去就。
趙桓熙不自覺地將脊背直了些,昂首坐得端端正正的。
靖國公府,嘉祥居。
“娘,您找我來何事?”徐念安進了正房,行過禮后問道。
殷夫人眼角眉梢俱是笑意,道:“今早收到了我兄長的書信,說我那小侄兒要來京都念書,參加兩年后的大比,勞我代為看顧。我本想將他安排在嘉祥居,可一想你們都去了芝蘭園,他一人在此對著我這個老太婆未免無聊,不如和你們一道去住挹芳苑,和桓熙也有個伴。”
徐念安嗔道:“母親雍容典雅儀態萬千,哪里就與‘老太婆’三個字沾上邊了?直是妄自菲薄。”
殷夫人愈發笑得開心,“你這張呀,就會哄人開心。”
徐念安笑道:“兒媳句句實話。舅舅家要來的,不知是表哥還是表弟?”
殷夫人道:“那是我長兄的嫡四子,姓殷名宸,年十八,你當隨桓熙稱呼他為表兄。”
徐念安點頭,道:“既然母親發話,那我就著人將廂房布置起來。”
殷夫人道:“一應家什我會派人送到挹芳苑去,你比照著桓熙的布置,缺什麼就來與我說。”
徐念安應下。
傍晚,國子監下學,趙桓熙出了國子監大門,將書箱丟給一直候在門口的知一知二,道:“你們先回吧,一會兒我自己回去。”
“三爺,夫人會問的。”知一知二苦著臉道。
趙桓熙丟給知一一塊碎銀,道:“你們去買茶吃,家附近等著我就是了。”
“三爺……”知一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哎算了算了,你們倆去永安侯府門前等著,待會兒我與你們三爺一道回去,你們再一道回靖國公府就是了。”錢明道。
知一知二這才應了。
趙桓熙面不虞。
錢明攬著他的肩道:“你也諒一下你娘,畢竟你是獨子。像我們兄弟幾個的,回去晚了至多被罵一聲‘又死哪兒瘋去了’?以稀為貴,兒子更是如此。”
趙桓熙嘆口氣:“我明白,我只是不知道,這種日子何時是個頭?”
“等你有兒子了,這日子便到頭了。到時候你娘的力肯定大半放在寶貝孫子上,哪還來時間來管你這個做了爹的。”錢明打趣道。
有兒子?
趙桓熙一想到他和冬姐姐,不對,是和冬兒有個兒子,雙頰瞬間紅,一聲不吭爬馬上去了。
幾人這次沒去龍津橋,換了個地方繼續搜羅好吃的,誰知剛剛下馬,后面轔轔駛來一輛馬車。
賀倫看著從馬車上下來的清湘郡主主仆,湊過頭去低聲問錢明:“你沒跟你表姨說桓熙已經婚了?”
提起此事錢明就一陣無語,道:“說了,人家我不要多管閑事。”
賀倫:“……”
“錢兄,賀兄,來喝荔枝膏。”不遠,趙桓熙和霍慶哲他們站在一個香飲子攤前,回首喚兩人。
暑日炎炎,兩人正了,便走過去與趙桓熙他們一道喝香飲子解暑。
幾人正邊喝邊說笑,清湘郡主帶著素薇走了過來。
“趙桓熙,你替本郡主拿著這籃子石榴。”清湘郡主頤指氣使。
素薇走過去,將手中那只小巧的竹籃遞給趙桓熙。
趙桓熙不接,一臉不解:“我做什麼要替你拿籃子?你不是有奴婢替你拿著嗎?”
他們幾個錦華服的公子哥兒聚在這香飲攤子前,本就引人注目,清湘郡主這一來,看的人更多了,此刻都圍在旁邊看熱鬧。
“我你拿你就拿,替本郡主提籃子還辱沒你了不?”清湘郡主氣惱道。
“哎,表姨,我替你拿,我替你拿不?”錢明試圖打圓場。
“你一邊去!有你什麼事?趙桓熙,你到底拿不拿?”清湘郡主罵了錢明,又盯住趙桓熙。
趙桓熙見蠻不講理還罵了錢明,也了氣,“不拿!”
“你——”清湘郡主被他當眾駁面,臉上下不來,氣急之下端起攤子上一碗香飲子就朝他潑去。
趙桓熙沒想到會有此一舉,躲閃不及潑個正著,服臟了還罷了,連冬姐姐今天剛給他系上的新絡子也被那褐的湯水給染臟了。
眾人正為清湘郡主的任之舉驚詫,赫見趙桓熙也端起一碗飲子,劈頭蓋臉地朝清湘郡主潑了過去。
飲子潑到清湘郡主的頭臉上,又滴滴拉拉灑到裳上,真是一片狼藉。
眾人:“!”
清湘郡主被他潑得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后,不可置信地握拳尖:“趙桓熙,你瘋了嗎?你竟敢潑我?”
“潑你又怎樣?”趙桓熙將空碗往攤子上重重一頓,看了眼臟了的絡子,覺得糟心無比,抬頭手指著道:“我娘,我姐姐,我夫人都是子,所以我不跟子手。但是我警告你,下次別再來惹我,否則,自有更沒臉的等著你!哼!”
他出一塊碎銀扔給攤主,轉向愣住的錢明賀倫等人拱手道:“各位兄臺,對不住,我先走一步。”
錢明一頭冷汗,忙道:“去吧去吧,路上小心。”
趙桓熙回就走。
“趙桓熙,你給我等著!”清湘郡主丟臉至極,著趙桓熙的背影憤怒地哭道。
趙桓熙悶頭策馬,快到靖國公府了才想起知一知二還在永安侯府等他,于是又調轉馬頭去尋他們,在半路遇著。原是錢明回去后打發他們回來的。
“冬姐姐,冬姐姐!”趙桓熙回到挹芳苑,一進門就到喚徐念安。
徐念安從房里迎出來,見他月白的錦袍腰腹間臟了大片,忙一邊牽他回房一邊問道:“這是怎麼了?發生何事?”
“是那個清湘郡主,好像腦子不正常,非要我給提籃子,我不肯提,就拿茶飲子潑我。”趙桓熙氣憤地告狀。
徐念安給他解下外袍,發現里也臟了,就讓曉薇去尋一套里出來,推著趙桓熙到屏風后,道:“你先洗洗,將裳換了再說。”
過了一會兒,趙桓熙穿著干凈里從屏風后出來,手里拿著那條系玉佩的絡子,無打采道:“這絡子都給弄臟了。”
“無妨的,洗洗就干凈了。”徐念安拿過絡子放在桌上,給他穿上外袍。
趙桓熙目還黏在那條絡子上,不忿道:“冬姐姐,你說哪有這樣的人?我與無冤無仇的,為何如此針對我?”
徐念安笑了笑,一邊給他整理服一邊道:“不是針對你,是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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