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安與對視良久，緩緩點了下頭，道：“好，我為你做傳話人。”

　趙佳慧欠行禮：“多謝三嫂嫂。”

　次日上午，徐念安來到殷夫人房里，看著理完家事，請屏退下人之后，就將昨晚趙佳慧來找之事說了。

　殷夫人聽罷，差點一口茶噴出來，瞠目看著徐念安不可思議道：“有這膽子？”

　徐念安點頭：“還沒跟我說，如果不是絕到極，想來也不會這般豁得出去。娘要是興趣，可把過來細問。”

　“不急。”殷夫人抬手，思慮道：“這不會是他們的計策吧？”

　徐念安道：“昨晚兒媳回去之后仔細想過了，是計策的可能不大。一來，如果娘同意與做這筆易，我們定是要帶去祖父面前讓自己說的。若是計策，無非是當時在祖父面前說了公爹和兩個兄長許多壞話，過后又說是被娘您脅迫的。這樣的計策能收獲的效果不大，您給祖父做了幾十年兒媳，您是什麼樣的人，祖父還不了解麼？怎麼可能信不信您呢？二來，公爹能不能回來目前是個未知數，作為嫡母，您若想手一個庶的親事，那是必然能手的。趙佳慧冒著忤逆嫡母的風險來參與一個對您傷害不大的計策，可能極低，畢竟我看著也不像是個腦子不好使的。”

　殷夫人看，道：“那你的意思是，與做這筆易？”

　徐念安點頭，“先看看手里到底都握著些什麼籌碼，若真能助母親摁死庶房，讓公爹回不來，一個與家里人翻臉的庶，還能翻出母親的手掌不？”

　殷夫人沉眉，著帕子不太甘心道：“若是如此，不得還得為尋一門差不多的親事。”

　徐念安道：“家世不必太好，找個人好些的吧。反正咱們肯定是不指著用去鋪路的，尋個能讓安生過日子的人家就可以了。到時候萬一公爹和兩個庶兄到婆家，力有不逮，自然會來向母親求助，母親也就不用擔心趙桓朝趙桓兩個會借著佳慧的婆家翻了。”

　殷夫人緩緩點頭，“你說得很有道理，芊荷，派人去問一下，看看趙桓朝與趙桓在不在家，若不在，把佳慧過來。”

　芊荷答應著下去，沒過一會兒，趙佳慧來了，進了正房規規矩矩地向殷夫人行禮，然后就低頭站著聽候吩咐。

　對這個杜姨娘所出的兒，殷夫人自然是生不起什麼好。但是想想這麼多年來兩個庶子庶媳多都有作妖，只有安安靜靜本本分分的，一時倒也生不出多惡。

　放下手中茶杯，開口道：“你托你三嫂的事，都與我說了。你且說說看，你有什麼法子能讓你爹回不來，讓祖父更討厭你那兩個兄長？”

　趙佳慧既打定了主意要為自己的終放手一博，也沒藏著掖著，開口就道：“夫人，我安了耳目在我大哥房里，聽到大哥與二哥商議寄銀子給我爹讓他買通平涼府當地的大夫，裝病好回來。等爹回來了，祖父去北邊打仗，他們就把我送給賢平郡王做妾。還說有了賢平郡王做靠山后，就讓爹休了您。到時候祖父不在家，祖母不管事，您鬧也沒用。”

　殷夫人氣得額角青筋賁出，太直跳，強忍著道：“還有呢？”

　“爹以前在家時，把他和姨娘的己銀子放在我大哥那兒讓他去放印子錢，死了人命，爹和大哥四托關系走門路把事下去了，沒讓家里知道。后來佳容與倪家定親之后，我大哥又把錢投到倪家親戚的賭坊里。二哥和太仆寺卿守寡的嫡次媳有染，兩人經常去昭化寺幽會。還有……”

　趙佳慧竹筒倒豆子一般將知道的趙桓朝和趙桓做下的污糟事一氣說了出來，聽得殷夫人和徐念安目瞪口呆。

　待說完了，殷夫人忙問：“你說的這些，可有證據？”

　趙佳慧搖頭：“我沒有證據，想來祖父也不需要證據。”

　殷夫人反應過來，是啊，這樁樁件件的，說得有鼻子有眼，又這般污糟不堪，國公爺哪有臉去查？只會直接發作。

　努力控制住表，對趙佳慧道：“為防萬一，下午你就留在我這兒，待你祖父下值，我就直接帶你去見他。”

　趙佳慧順從地行禮：“是。”

　讓人將領去耳房后，殷夫人靠在椅背上，著門外不說話。

　徐念安明白，若不是趙佳慧反水，事態真的發展到趙桓朝他們謀劃的那一步的話，趙明坤備不住真能干出不顧一切休妻的事來。

　國公爺能做一時的主，做不了一世的主。殷夫人想要下半輩子永遠如現在一般安穩順意，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趙明坤永遠回不來。

　蒼瀾書院，上午最后一堂課上完，趙桓熙就跑到陸他們的課室外等著，一見陸出來就纏上去問他要畫。

　陸道：“不了你的，吃完飯給你。”

　兩人走到半道與徐墨秀匯合，一道去了食堂。

　打好飯菜之后，趙桓熙看著餐桌對面一本正經的陸，突然好奇他和三姐相時是什麼模樣，就問道：“陸兄，昨日你和我三姐姐都說什麼了？”

　陸抬眸瞥了他一眼，拖著語調道：“大半時間都在問你，問你在書院吃飯怎麼樣？學業怎麼樣？裳是怎麼洗的？沐浴有沒有伺候的人？早上幾點起床，晚上幾點睡覺，中午有沒有小憩時間？”

　徐墨秀在一旁憋笑。

　趙桓熙：“你這樣看我作甚？還不是你不會逗我三姐開心，與你無話可說才一直說我。我和文林姐姐在一起時，怎麼從來不問文林？”

　徐墨秀：“……”

　他拄著筷子看著趙桓熙道：“你看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那就是我不用我姐姐心，而你……”話沒說完，意思明顯。

　趙桓熙：“……”

　陸道：“別聽他的。你與我說說你三姐都喜好什麼，下次我投其所好，必然就不會一直說你了。”

　趙桓熙想了想，道：“告訴你我三姐的喜好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得加錢。”他一雙明亮璀璨的大眼睛眨眨地看著陸，期待地問：“你家里還有些什麼畫呀？”

　陸：“……”

　靖國公府，趙佳臻和萱姐兒從金鋪里回來，與殷夫人徐念安一道吃過飯，殷夫人得閑，抓萱姐兒去教看賬簿，趙佳臻邀徐念安到自己房間里小坐。

　兩人在趙佳臻雅致舒適的閨房里坐定后，趙佳臻遞來一本冊子，道：“這是近兩個月我據扈剛報上來的消息整理的，你拿去看看。”

　徐念安接過來，一頁一頁地翻看。

　趙佳臻飲了兩口茶，放下茶杯看著手中的冊子道：“我一條條仔細看了，沒發現什麼問題，會不會是你搞錯了？”

　徐念安將冊子上記載的日常瑣事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看完，抬頭問趙佳臻：“二房的人這兩個月往蔣家去了十幾趟，三姐姐可知，蔣家那個表小姐臨盆了沒有？”

　趙佳臻道：“這我倒未曾留意。”

　“派人悄悄打聽一下吧。”徐念安道。

　趙佳臻應了，到底是忍不住問徐念安：“府里這四個嬸嬸，二嬸嬸是最不愿與其它各房夾纏不清的，從來都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二叔父和二房的堂兄弟們也是幾房中發展得較好的。你究竟因何懷疑上二嬸嬸？”

　徐念安合上冊子，道：“我第一次懷疑二房，是聽娘說起三郎小時候差點被雷劈那件事。娘說，事后有下人說看到屋檐上豎著樹枝，廊柱上纏著蛇，我查閱典籍，得知在高豎狀可以引雷，而銅鐵之類的金屬可以導電，由此分析，知四在廊柱下被雷劈死，三郎被波及一事絕非偶然，定是人為設計。”

　此事趙佳臻也是記憶猶新，道：“沒錯，當時娘親便懷疑是杜姨娘那邊所為，只是沒有證據。”

　徐念安搖頭：“不會是杜姨娘，我朝慣例庶子是不能繼承爵位的，杜姨娘害死三郎，對那一房有何好？三郎是母親的命子，他在母親才有顧忌，他若不在，母親沒了指，自然也就沒了顧忌，這對杜姨娘一房有害無益。若說害死三郎是為了讓母親傷心絕從而垮掉甚至去世，那就更沒道理了。母親活著，公爹偏寵妾室冷待，金陵侯府不好為母親出頭，可若外甥和妹妹接連過世，金陵侯能不上門討說法？到時候國公爺追究起來，杜姨娘擔得起這個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