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直播?”攤主聽見他的話, 怔了怔,朝著安如故看去。
他剛剛忙著勸說小孩買面,沒有仔細看這位家長, 結果定睛一看,愣在原地。
樣貌, 頭發, 氣質……太眼了。
這不是地府手機直播件上算命的大主播嗎?
紙手機是個俏貨,只能靠著家人燒,或者是在商店買。他是個老鬼, 一點供奉都沒有,更不用說先進的紙手機。
向來懶惰的他不得不做了許多面, 放到集市上賣,最近才在商店買到一個。
面前這位子可是擁有五億,聽小道消息,閻王爺也在看直播呢。
明明是個活人,進地府必死無疑, 現在卻暢行無阻, 能力可見一斑, 而且手眼通天。
他恨不得回到過去,拍死那個想坑的自己。惹了這位大佛,可沒好果子吃。
他手將剛剛收的冥幣遞給小僵尸, 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小妹妹, 我看你好面善, 這面算我送你的了, 不收錢了, 你拿著錢去買點糖吧, 這條街后面有個廚老鬼, 做的龍須,那真是一絕。”
小僵尸聽到好吃的,不自吞了吞口水,手指按在上,聲音稚:“真的有那麼好吃嗎?”
“我還能騙你不?”攤主張口就來,像是想到什麼,悄悄看了安如故一眼,有些心虛地說:“這次當然不會騙。”
安如故聞言,側眸掃了攤主一眼,神不改,語氣淡然:“錢不用還給我,以后坑點人。”
“都聽小姐的。”攤主神急急忙忙,恨不得指天發誓:“以后再也不坑客人了。”
攤主還想添磚加瓦表決心,于是朝著渾滴水的年輕男子看去,大聲喊道:“小水鬼,你給我做個證,我董老六以后的買賣,明碼標價,叟無欺。”
年輕男子:“……”
安如故若有所思:“水鬼?”
擅長察言觀的攤主見好奇,忙不迭地替解:“你看他這副樣子,不是水鬼還是什麼,而且他比一般溺死的水鬼特殊多了,他是忘川水鬼!”
攤主想到忘川水中的恐怖水鬼,肩膀了,說道:“忘川水鬼前塵皆忘,猶如白紙,一群怪!聽說一千年之后,才能從里面爬起來投胎。”
小僵尸興沖沖地玩著狐貍面,聽到攤主的話,好奇地看著慘白的水鬼:“那這個哥哥怎麼在這里?”
不是說爬不起來嗎?
攤主滿面笑容,調侃道:“所以說他特殊嘛,他是唯一一個能走出忘川水的水鬼,在我們這里可有名了呢。你說對不對,小鐘?”
鐘見他語氣輕佻,倒也沒生氣,一副好脾氣的模樣:“沒錯。”
攤主想到他剛剛說的話,眉弄眼,笑嘻嘻地說:“你要算的姻緣,是那位嗎?”
鐘憑借特殊的經歷,再加上一直往孟婆邊湊,在鬼城里頗為出名。他邊并沒有走得近的鬼,要算的姻緣除了孟婆之外,他想不到其他人。
鐘慘白的臉染上緋,紅得像個快要炸的番茄,低下頭顱,悶聲不答。
“別害啊,喜歡就是喜歡,不過……”
攤主收起打趣的神,面正經起來:“看你這小子給你董叔幫過忙的份上,我給你提個忠告,別妄想不該想的東西。”
鐘在地府的名氣可不是什麼好名氣。很多鬼在笑他癩蛤蟆想吃天鵝。
孟婆乃是神,是地府的中層領導、不可缺的重要人士,而鐘只是個忘川里爬出來的惡心水鬼,靈魂都被忘川水浸了,上永遠在滴黃的河水。
他像小跟班一樣跟著孟婆這麼多年,很多人在打賭他的死期。
攤主曾經在皇宮中浮浮沉沉,見過很多像鐘這樣想一步登天的人,最后死的比誰都慘。
鐘聞言,臉上的緋紅逐漸褪去,抿了抿,眼中閃過復雜之:“我只是想問問罷了。”
鐘抬眸看向安如故,學習鬼差打招呼,拱手作揖:“拜托您給我算一卦。”
安如故覺得他還特殊的,思索片刻,下了決定:“你今天能找到我,也算與我有緣,可以倒是可以,不過要支付卦金,六百六十六冥幣。”
這攤主做生意不實在,做生意實在多了,真正的叟無欺、人鬼不欺。
鐘從口袋中索半天,掏出被忘川水浸的冥幣,剛想遞出,卻覺得有點不妥。
這錢著實有點不太觀。
他于是將錢遞給攤主:“董叔,麻煩你幫我換點冥幣。”
“小鐘啊,你去買個手機,綁個賬號,現在流行網上支付。”攤主很想知道結果,所以沒有拒絕,興致地掏出手機。
鐘卻有些窘迫,他沒有那麼多錢,之前看安如故直播,還是通過別人手機看的。
“等日后有錢再說。”
“你想算什麼?”安如故問道。
鐘移開眼神,有些害,也有些茫然:“我想算算,我跟能有結果嗎?”
他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在河中飄,腦子什麼記憶都沒有。和有意識的水鬼們聊了聊,才知道自己是忘川的水鬼。
前塵皆忘,猶如白紙,一切都需要后來填補。
他猶如一片樹葉,在忘川水上漂浮游,除了臭了點,日子非常悠閑。
直到稀松平常的一天,有人在奈何橋附近支起了攤子,后面擺著大鍋,前面放著桌子。桌上擺著許多木碗,里面的冒著泡。
許多鬼怪面或惆悵或激,排著隊領湯喝。
一個穿著紅的子掄著大勺,給他們盛湯。姿勢慵懶,除了手之外,其他任何關節都懶得。
一鍋湯喝完,子才終于有了作,拎著口大鍋,來到忘川取水。
孟婆湯是忘之水,可以抹去靈魂的記憶。這種湯是由八種眼淚、彼岸花的和忘川河水所制的。
他聽到靜,眼中閃過好奇之,和以前千萬次一樣抬起頭來。
子的影映眼簾,牽他的心神,心臟撲通撲通地跳。
沒有常識的他不懂為什麼會這樣,只好詢問其他人。
比較有見識的水鬼們笑嘻嘻:“你小子栽了,喜歡上別人了。”
“不過你還是別肖想了,不然命丟了都不知道是怎麼丟的。”
“跟他說這個干什麼,他又沒有辦法離開忘川,只能在這里看那位了。”
事確實是這樣,他的靈魂被忘川所吞噬,無法離開忘川,只能一日又一日的遠觀岸上的攤子。
每當看見子的影,淡淡的喜悅就涌上心頭。
他聽說一千年之后才可以離開忘川,于是扳著手指頭,默默數著日子,期待上岸能和見面。
不過某一天,忘川對他的束縛突然減弱。
在許多水鬼詫異的目中,他爬出了深不見底的忘川。
...........
收到錢之后,安如故記下他的面容,掐指算了算,隨即緩緩睜開眼睛,有些詫異的收回手。
“你知道你名字怎麼來的嗎?”
鐘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是孟婆給我取的。”
“為什麼給你起這個名字?”
鐘愈發:“跟我說,對于鬼來說,前塵皆忘未必是件壞事,反而是件好事。忘了就忘了,不要再想了,所以給我取忘的諧音。”
很多人希知道前世的經歷,隨遇而安的他卻無所謂,很快就接了孟婆的賜名。
安如故眸變了變,正想說話,遠突然傳來一陣響。
“孟婆大人!”
“孟婆大人晚上好。”
“孟婆大人,新的胭脂水到了,賞個臉來看看唄。”
“不去。”
紅子拿著青羅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著風,懶得搭理這些鬼,兀自走到安如故面前。
拿著扇子遮住半邊臉龐,眼無比銳利,閃過興味之:“久聞尊下大名,難得一見,果然是人中龍。”
“要喝湯嗎?”
右手翻轉過來,空空如也的手上驀然出現一只木碗,碗中盛著奇怪的湯水,散發著古怪的味道。
旁邊的鐘連忙勸阻:“別別別,是個活人,用不著投胎。”
孟婆哪都好,就是有個怪癖,到誰都要推銷湯水。
然而在上班的時候,也就是給過奈何橋的亡魂孟婆湯的時候,卻非常懶散,一副喝不喝的模樣。
這熱如果能放在工作上,想必能為最佳勞模。鐘慨道。
安如故目掃過孟婆湯,意興闌珊:“不用了,謝謝。”
“真是可惜了,我才熬的呢。”
倒也不浪費,著木板的邊緣,將之湊到邊,咕咚咕咚地喝起湯水。
嚨上下,湯水越來越。
將最后一點湯水吞下去,了,反手收回木碗,眼微瞇,興地說:“真好喝啊。”
攤主:“???”
攤主大驚失,一屁坐在地上,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孟婆大人,這是可以喝的嗎?”
孟婆湯能讓人前塵皆忘,在他們眼中是個忌又神的東西。
孟婆喝湯,怎麼不怕記憶丟失?
鐘見他這副模樣,連忙解釋:“這湯對沒用,和白水沒什麼區別。”
小僵尸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孟婆的手,口水迅速分泌:“姐姐,這湯好喝嗎?有番茄蛋湯好喝嗎?”
喝得這麼香,看起來好饞人啊。
孟婆聞言微微挑眉,右手再次翻轉,新的孟婆湯出現在手中。
彎下腰,將孟婆湯遞給小僵尸,像話故事里的巫婆一樣哄:“你喝一口,不就知道了嗎?”
小僵尸渾然不覺,抬手想接。
安如故見狀提著的領,將往后拉:“這東西不能喝。”
“為什麼?”
“喝了這個之后,你會忘掉所有東西。”
“……好可怕。”小僵尸立馬將頭搖撥浪鼓:“那我不要喝了。”
可不想忘了小羽,商月,更不想忘了安如故。
“那我自己喝了。”
孟婆頗覺可惜,收回孟婆湯,一飲而盡,姿態無比瀟灑。
鬼市周圍,那些豎起耳朵、悄悄旁觀的鬼魂被嚇得目瞪口呆,孟婆大人是真的猛啊!
不有手機的鬼顧忌孟婆,不敢當面說,于是瘋狂在手機上發信息:【話說回來,孟婆湯是什麼味道啊,你們知道嗎?】
【知道個屁,喝過孟婆湯的人什麼都忘了,怎麼可能記得孟婆湯什麼味道?】
【既然孟婆湯對孟婆大人沒用,那應該知道吧。】
【你敢問?】
【我不敢嗚嗚嗚。】
……
孟婆將碗收起來,饒有興致地轉頭看著小水鬼,似有所指:“你找肯定是來算命,算什麼?”
鐘被鬧了個大紅臉,猶猶豫豫不敢說話。他生怕被拒絕,所以到現在還是暗,沒有表明過心意。
他擔心事敗,所以看著安如故:“今天有點事,太忙了,改日再來找您,可以嗎?”
還沒等安如故回答,孟婆直接將他推開,好奇地問:“他是我從忘川撈上來的水鬼,什麼都是我的。他要算什麼命,跟我說說吧。”
鐘低下頭去,神有些窘迫。
他爬出忘川之后,孟婆主找到他,說自己缺個幫手,所以奏請閻王,將他從忘川水里面撈了起來。從此以后,他的一切都屬于東家孟婆。
他以后要給找材料,熬孟婆湯。必要的時候,還要幫理和客人之間的糾紛。
鐘并不覺得是壞事,反而高興不已,欣然接。
他既離開了忘川,又能常常見到孟婆,簡直是天大的喜事,做夢都夢不到這麼妙的事。
他見孟婆如此強勢,腳尖在地上劃了劃,上的水滴得更加快了,象征著心中的不安:“那……就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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