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燉的是牛, 你吃什麼。”

　安雪鋒呵斥道，瞪了半命一眼——是丙一回現實去孤兒院，關衛洵什麼事呢！

　不過衛洵倒是不在意半命這樣說, 半命還是有點分寸的。這麼說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本來擰眉的安雪鋒到衛洵不安分的腳尖還在自己腳踝挲——明明半命跟喻向都來了他還沒收, 表面上笑裝的乖巧, 餐桌下卻仍是不懷好意, 甚至有往上蹭磨的趨勢。安雪鋒表緩和了些, 面不, 直接抬腳作勢要去踩衛洵的鞋。

　衛洵嗖的一下就收腳了, 睨了安雪鋒一眼，譴責一般，倒打一耙責怪安雪鋒怎麼如此稚，竟然還帶踩鞋的！

　安雪鋒眸中笑意更甚, 難得對半命好脾氣：“廚房里有面, 冰箱里有小橙昨天燉的排骨蓮藕湯，還有點醬大骨之類的, 想吃你們就自己煮點。”

　鹿書橙喜歡吃牛, 尤其是帶的。執掌歸途廚房大全，平日里煎炸烹燉牛偏多，但每次都會記得做點別的類，因為茅小樂不吃牛。

　道教徒歷來有四不吃的規矩, 不吃牛, 不吃狗, 不吃鴻雁, 不吃烏魚。也有的教派還不吃蛇和, 因為牛勤勞作終生；狗忠誠不背棄主人；鴻雁矢志不渝失去伴就不再婚配；烏長壽；蛇有靈；而烏魚最有孝心（相傳烏魚在產卵期時兩眼昏花, 什麼都看不清, 烏魚魚仔最有孝心，寧可自己游到母魚里讓它充也不會讓母魚死*）

　所以每次給自己做牛解饞的時候，鹿書橙也會順帶給茅小樂做點別的，這次正好便宜了半命。

　“打擾了。”

　喻向嚴肅客氣道，也不提剛才半命說的話。雖然桌布擋住了安雪鋒和衛洵的互，但喻向卻沒忽略他們兩人眼神的流。大半夜過來打擾人家小兩口他是真不好意思，但半命跟打了似的嚷嚷著老陳隊給他托夢了，非要現在來……哎，他也沒辦法。

　問過衛洵和安隊要不要再來點后，喻向進了廚房，去冰箱那邊看要做點什麼東西。半命道人則自來的笑嘻嘻坐到衛洵旁邊。

　“不急，吃點再去吧。大半夜的過去人家那邊還以為咱們做賊的。”

　“說真的，要不是陳隊給我托夢了，我也懶得這麼早過來。”

　“陳隊給你托夢了？”

　安雪鋒把桌子收拾了一下，聞言擰眉：“海報長廊？戰場那邊出問題了？”

　安雪鋒話里有話，要真是玄學海報長廊那邊出事，可就不只是戰場的問題了。那說明是旅社方面的大問題，議會剛徹底封鎖，一點蛛馬跡都會逃不過安雪鋒的眼睛。

　“哪兒啊，海報長廊沒出問題，是我的‘眼睛’。”

　半命道人點了點額心點，他說的自然是蝶眼。

　“我閉眼時候‘看’到了陳隊他們，跟我說話呢，可惜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口型看著也模糊。”

　半命道人憾道，饒有深意沖衛洵眨了眨眼睛——陳隊突然聯系上他，肯定是衛洵做了什麼！要知道半命蝶眼的戰場連線大半被他封到了魔鏡中，現在在魔鬼商人靈魂里。蝶眼戰場連線缺失，半命基本無法聯系到戰場，更別說在戰場失蹤的陳誠等人了。

　衛洵跟魔鬼商人卻是從議會出去就進了戰場！而就在他進去后兩小時，半命就到了自己蝶眼的波，一瞬間約到了陳誠那邊的傳信——哪有這麼巧合的事，絕對是衛洵在戰場里跟陳隊那邊建立聯系了，而且還是通過他半命留在亡靈地堡的那枚銅錢建立的聯系，否則絕對不會反饋到他這邊的！

　要不然半命道人怎麼可能直接來歸途這邊心急如焚等呢，可不只為了什麼年末慶典預熱對抗賽提前，導游拍集海報的事。可惜的是衛洵回都沒回來直接去了追夢人駐地那邊，去拍攝集海報。而喻向又說宋飛星的干尸被丙一給了他，半命才回了趟嶗山。

　然后大致理完積攢的事務，又立刻扯著喻向過來了。

　衛洵真是個寶貝疙瘩啊，半命道人忍不住慨，就像遇到那種全自生產的金蛋——只要能舍得把好東西放到衛洵上，他就會自產出一系列相關的寶貝。

　半命道人心急難耐想問衛洵戰場的第一手報，但現在衛洵是衛洵，不是丙一的裝扮，喻向又在旁邊，他就一直忍著沒說，連連向衛洵使眼——趕快牽啊！他已經等不及了！

　衛洵從善如流牽上了半命，卻到了廚房那邊來的目，是喻向。

　‘喻向是我的僵尸，我跟他就和導游旅客聯結差不多’

　半命道人嘆息道：‘我的事瞞不過他，但喻向嚴，他知道了也會當不知道，我以人格保證’

　牽連線喻向都能覺到，半命道人蝶眼能量有一部分在衛洵上，喻向遲早得發現。半命道人干脆找這個機會帶著喻向來跟衛洵主攤牌。

　要衛洵想讓他知道，那就知道。如果衛洵不想，那半命道人保證喻向一個字都不會說，或者要簽訂契約之類的，有安雪鋒在押著喻向簽，衛洵也能放心。

　‘喻向會參加預熱對抗賽嗎？’

　衛洵卻是提到了別的話題。

　‘有可能，他畢竟是嶗山團長’

　半命道人了一點：‘歸途不能參加，玄學大概率也去不了，夕旅團和嶗山旅團的可能倒是更高’

　‘他要去的話，說不定能帶一帶‘衛洵’’

　衛洵沉低笑，有拿雙份獎勵的機會，他當然想要更好的。但讓分·泥人去參賽，即使能瞞過旅社，期待它有什麼好表現都有點異想天開——但要有人配合，那就不一樣了。喻向或許是個不錯的人選。

　‘對了，陳隊真給你托夢了？’

　旅客選拔還沒開始，一切都是未知數，衛洵不再提這個，問起半命其他事。

　‘其實我不止看到了老陳隊、唐副隊和程哥他們，我還看到了好多人！’

　半命道人興沖沖道：那個玉人看起來像季飛鴻，還有個背著把冰霜重劍的，像是陳隊的老對頭，上一代西區第一的凜冬之劍’

　陳誠那個十年的時代，東區第一旅隊玄學和當時西區第一旅隊白教堂勢均力敵，差不多是流贏得年末慶典的勝利，劍出寒山（凜冬之劍）這個頒給最強旅客的橙稱號，也是陳誠和白教堂隊長奧尼爾流獲得。

　不過說是流獲得，稱號畢竟源自人本的潛力，陳誠與奧尼爾即使沒有被分到這個稱號，也有相應的實力。

　‘真熱鬧啊，他們都聚在一起，我看到的起碼有十幾個人，都還活著’

　半命道人嘆，昔日種種爭鋒相對在十年戰場磋磨下早已變了過往云煙，他說的是長得像，因為那些人上都出現了嚴重的畸變與稱號失控，幾乎看不出是個人了。

　但只要還活著就好，還活著就有希。

　‘況比我想象的要好，他們似乎找到了一能抵污染洪流的地方’

　要知道半命剛意識到戰場那邊所有人聚集起來時心中還了，渾冷汗大腦發蒙，以為是遇到了不可抵的恐怖污染洪流，必須要所有人聚起來才能扛的住——真到這種地步，恐怕最后是不可能抗住的，結局只有崩潰死亡。

　但況卻比他想的要好的多！陳隊傳遞來的緒也比較活躍激，眼睛興地瞪得特大，手上還拎著他的桃木劍不住揮舞——半命沒想到衛洵把他的桃木劍也送進去了，但這一切都值得。半命知道陳隊有多高興，肯定心中在夸他，但他多想讓陳隊知道，這一切都是衛洵的功勞！

　‘哎，哎，有你真好啊衛洵，你進來可真好’

　想到陳隊他們，想到過去，即使有牽在半命都難以抑制自己的緒，他不由得從隨攜帶的黃布包中拿出個玉質小缽，放幾節晶瑩如玉的骨頭后拿玉杵窸窸窣窣碾了起來，終于是平復了心。

　正好那邊喻向煮好了排骨湯面，他煮了一大鍋，又熱了醬骨頭。安雪鋒食量大，半命道人吃的也不，他們開啟了第二，衛洵挑了塊肋排沾辣椒碟子底的吃，抬眼卻看喻向面前沒有擺碗，他只接過了半命道人磨骨頭的玉缽，順手把里面的骨倒到了里。

　“僵尸不能吃太多飯。”

　見衛洵好奇，半命道人邊吃邊嘮叨：“僵尸強化到了極限，需要的能量多，要正常吃飯的話向得吃十鍋。但他畢竟是活人不是真正純粹的僵尸，吃這麼多就會特別胖。啊，你沒看過向最胖那會的照片吧——”

　“咳！”

　喻向咳嗽了一聲。

　“——嗨，我這里也沒有，早就都刪了。”

　半命道人從善如流轉移了話題：“說起來這骨其實對好，專治骨質疏松。啊，僵尸的骨質疏松都能治，對骨頭好，估計還能促長高，回頭我也給衛洵你磨點，我就覺得你還能長高——”

　“咳。”

　衛洵咳嗽了一聲。

　“——嗨，要我說長那麼高傻大個也沒用。”

　半命道人轉移了話題：“其實吧，小喻這麼大人了早不用吃這個了，不過都怪你安隊年輕那會太年輕氣盛，跟小喻比武就比武吧，把人家不化骨都斬斷可是太兇了，搞得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還得調養——”

　“吃飯就吃飯，說話。”

　不等安雪鋒也‘咳’，喻向直接抄起肋排骨塞到半命里，堵得他嗚嗚囔囔。見他吃了肋排談興不斷，還想再談談改造太巨人小沙的事——這可是丙一的巨人啊！哪有當著衛洵的面說丙一的？看人家衛洵和安雪鋒現在氣氛正好，你非得嘚嘚兩句唄！

　喻向看了眼衛洵，卻見他仍舊笑的。

　“說正經的，嶗山，我真不好再待下去。”

　科打諢結束，半命終于正起來，放下了筷子。他這麼一開口，喻向的臉就板了起來。他們這種家務事本來不該放到歸途說的，特意在這里挑開話題，肯定是有想法。安雪鋒挑眉聽著，就聽半命無奈道：“萬隊他想讓我回玄學，但我怎麼能回去呢。”

　“安隊，我是想進互助聯盟，要上繳的東西我也準備好了。”

　半命道人真誠道：“你幫我引薦一下行嗎。”

　太尷尬了，半命目前的境。即使他恢復了實力，又和陳誠那邊有了聯系，但他早就不是昔日被選定的下一代玄學隊長。玄學這十年發展下來，他沒能幫多忙，是萬安貧和厲紅雪撐起了現在的玄學。

　現在知道他恢復了實力，萬安貧邀請他回來，厲紅雪主說讓他來當副隊長，但半命不想去占厲紅雪的位置。這十年來玄學旅隊早都磨合好了，年末慶典在即，他·進去會打隊伍步調，更別提說做什麼副隊長。

　半命要真回去，也只想以普通隊員的份。但以他的實力，以他能聯系上陳誠這事，以他昔日的份，萬安貧怎麼可能讓他只當個普通隊員啊。他們都想退一步，都沒有私心想讓玄學更好，但現在就有點僵住了。

　要僵的久了，很多事說不定就變味了。

　所以半命先一步找上安雪鋒，說要進互助聯盟。場景重演中陳隊親口說了丙一有大氣運，那他作為玄學一份子打互助聯盟部發展，就能避開讓人頭疼的問題了。

　以安雪鋒的實力與地位，他推薦半命道人進互助聯盟，絕對不會有人說閑話。

　這事也不是半命剛開始想的，他早就跟衛洵提過，衛洵也一直在互助聯盟給他留了位置，現在進正是個好時機。

　“這事我跟丙一商量商量。”

　安雪鋒沒有一口接下來，半命也點頭說好，不再多說安心吃飯。時間不早了，衛洵打了招呼然后回去‘休息’，等回了旅社駐地，他披上斗篷，帶了佟和歌跟郁和慧，先回了互助聯盟——一會他們從互助聯盟出發，一起回現實去孤兒院。

　這過程中半命道人跟他的牽還連著，半命時不時絮叨一句，連著牽他的緒在衛洵面前一覽無余。半命道人今晚雖然話很多——有些過于多了，像發泄一樣，他的興致看起來也高昂，但衛洵卻發現除了說起陳誠他們回應外，半命心其實并不是太好。

　等到安雪鋒他們都到了互助聯盟，要離開旅社回歸現實時，半命才在牽中緒復雜嘆了一句，沒頭沒腦道：

　‘人的命，天注定，有些事，有些人，或許就是沒什麼緣分的。’

　‘宋飛星……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