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導殺人了！

　喻向是最先發現的人, 甚至在西區刺客頭顱飛起，生機斷絕前就預料到了，因為他從最開始就留神那邊。周圍那些拼盡全力想‘圍困’住他們的西區旅客對喻向來說像明的一樣, 過各稱號投影能量波，他能清晰看到丙一那邊的況。

　死亡是能預知的, 尤其對為旱魃的他來說。從刺客現刀的剎那間，喻向就預知到了他的死亡。

　‘他會在今晚殺人’

　就和那人說的一樣。

　‘丙導……沒怎麼殺過人’

　這是喻向當時的低語。

　丙一極殺人, 喻向買過丙一從湘西到現在所有錄屏，那些被屏蔽或沒記錄的京郊與撒哈拉中他的大致事跡, 半命道人也和喻向講過。他自詡對丙一的行事方法有所了解。自始至終丙一沒因為獎勵或提高難度而主殺人, 他沒用過人命去探路，沒用過人命去試探怪。

　甚至更多是護人，誠然丙一追求高挑戰高風險, 但他隊里的旅客卻也大多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有因景點難度飆升而死的，就像他心里有個度。

　‘不是因為度’

　那人卻搖頭。

　嬉命人或許會教衛洵保護自己, 追求刺激時心中有度，謀劃最大利益，這是度。

　不為利益殺人、不漠視他人的生命, 卻不是這個度。

　因為嬉命人不是這樣的人，種種滅團的極端事跡彰顯了他的格。而一個人真正的樣子是很難在聰明人眼中瞞的, 衛洵又是極為特殊的存在，即使博覽群書，也很難在嬉命人的言傳教下，學會他本就沒有的品。

　‘全員存活難度更高, 更有挑戰, 所以湘西帶團時他挑戰全員存活’

　‘藏北時他一路獨行, 旅客對他而言不算累贅，也不算幫手’

　‘京郊時周希等人實力足夠保護自己’

　‘撒哈拉……’

　自始至終丙一沒有主殺過聽話的旅客，不代表他真將人命看的很重，殺人不代表不會殺人，他甚至連自己的命都看的很輕。是一次次旅程的規則，讓他做出一次次選擇。而一次次選擇，一次次旅程中認識的人，經歷過的事，讓他發生改變。現在的丙一與初旅社的他看似沒太多變化，實則早已截然不同。

　但如果一開始的引導方向改變呢？

　如果在湘西旅程中，導游殺人沒有懲罰，反倒有巨額積分獎勵，而且每死一個旅客旅程難度都會變大，獎勵變多，那丙一會做出怎樣選擇？

　虛無假設沒有意義，但現在導游失憶，丙一正如初進旅程時一般。今夜決斗為特殊參賽者，旁人殺他獎勵富，他殺旁人想必也會有更多獎勵，甚至是他心心念念的‘超凡力量’，他極為好奇的北歐神話跡。

　旅社甚至有可能會設置階段獎勵——殺一人獎勵翻倍，殺兩人獎勵翻兩倍，殺三人——

　那如果把整個角斗場上的人全殺了，是不是足夠挑戰。

　殺五人結束決斗，那同時殺死所有人讓規則無可奈何，是不是更加刺激？

　如果這些挑戰和刺激還不夠，旅社又給予旅客出種種利，又以導游不會死亡讓人不再顧慮。今夜角斗場上丙一不出意外必將遇襲，遇襲反殺，比主殺人的心理負擔要更小吧。

　只要殺了一個人，就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最后那點顧慮也將在廝殺中飛速消失。

　‘是旅社……？’

　喻向仍記得自己當時的心驚。

　如果踏上一條從開始就歪了的路，走到盡頭時勢必會與原路越來越遠。心境，認知，決定，選擇……而在預熱對抗賽結束，記憶恢復，這兩條分叉的路就像分叉的人生，意志越堅定格越執著的人，越難以將路重合。

　到最后的結果，就是‘分裂’

　原來在旅社眼中，丙一的實力資質和難以掌控的程度，已經到分裂主事人的地步了嗎？

　一瞬間喻向就想到今晚自己可以不顧傷勢，以最快速度殺滅五人，結束決斗，反正旱魃骨頭恢復了強，點小傷不礙事。

　但他轉念一想這治標不治本，他們今晚就會再失去記憶，明天是否能再醒來還是未知數。而旅社的引無不在，了念頭就難以再更改。

　如此的分析，如此對衛洵的了解，在衛洵傀儡中的不是衛洵的記憶，而是——喻向不說出這個名字，謹慎到了極點，只是心照不宣。

　‘乙五隊里有個特級刺客，一會不要管他’

　不管他，就是要放他去襲殺丙一。是想著讓丙一走上襲反殺的路？按紙面實力，特級旅客比目前記憶缺失的丙一要強，卻算是他能以傷換傷挑戰殺死的對手。所以是要讓丙一的殺人添上些正當理由？只為殺對自己圖謀不軌的敵人？

　但喻向卻知道，這所謂的‘正當理由’不過是塊虛偽的遮布而已，誰都騙不了，不該是因為這個。

　‘我把刀借給了他’

　白馬低語，眼眸含笑，意味深長。

　‘我和他說——我這把刀，只殺強者’

　‘所以——’

　“馬克死了！狗屎馬克死了！！”

　“不不不，不要殺我——啊啊啊給我死——！！！！”

　從刺客被斬首到丙一殺向下個目標，電石火間一正全力對付東區強旅客想伺機咒殺弱旅客的西區旅客凄厲咆哮，三把寬大鋒利的金刀刃從背后刺穿他的膛，那是金的翅尖。鮮噴涌而出的剎那間他黝黑皮上猛地浮起麻麻蜈蚣般的靛青咒紋，兇猛印到了天使之翼上。

　明亮圣瞬時黯淡下來，天使之翼無法彈，而西區旅客上卻浮現出一層金，這人竟是用咒紋錮他的，要反吸收他的力量。但下一刻他尖時候，原本與他戰的東區強旅客見狀不對，甩用馬蹄狠踹他的肚腹要害。

　“嘔！”

　脊骨發出斷裂的聲響，西區旅客痛苦嘔吐，鮮中混雜著大量臟碎塊。然而金芒掠過，他的傷口在飛速自我愈合，是他從丙導那里用咒文掠奪來的恢復天使之力。機會！西區旅客眼中閃過一抹亮，只要襲殺丙一就能獲得重獎，而此刻丙一已被他控制住。

　速戰速決，絕不能讓丙一想起更多稱號！他突然發出一聲痛苦咆哮，低吼下全驟然膨脹，甚至撐得皮落，布滿咒文的皮就像鬼服一樣順著翅膀向丙一罩去，竟是飛速取代了翅膀上的皮，甚至滲，向丙一上蔓延，而丙一的三個天使之翼都被死死鎖在他，本無法收回。

　除非——

　“嘶啦！”

　只聽裂帛聲響，西區旅客狂喜笑容僵在臉上，原本向丙一上瘋狂蔓延的咒文突然失去侵襲的方向，他怔愣看去，卻見刺穿的金羽翼仍在，卻塌下來，如失去骨頭的皮囊。

　【臥槽！！！】

　剎那間彈幕刷屏，直播間所有觀眾目死死凝在一點，無法轉移，原本被鉗制在西區旅客后的白馬丙導剛才猛地振翅，竟是撕裂了天使之翼的皮，從而掙了咒紋束縛重獲自由，而下一刻他猛一甩頭，漆黑刃如鏢刀擲出，狠厲斬向西區旅客頭顱，如開椰子般削去了他的顱頂。

　“噗通！”

　無法從天使之翼上吸取治愈力量，他的傷再也無法好轉，雙眼圓睜著不甘死亡，落倒在地，鮮噴涌而出，冰島馬渾紅，他肩背上不再有金燦燦天使羽翼，而是四伶仃撐開的染翼骨，骷髏和白馬，死亡和生命，雪白與猩紅，如此詭異卻又有一種凄艷神的，直讓人著迷魔。

　“惡，惡魔！”

　場外觀眾席尹遠失聲。就見丙導背上四骨翼合攏并一對，漆黑銀紋的皮迅速覆蓋翼，幾秒鐘后一對森然有力的漆黑惡魔之翼出現在了丙導脊背上。

　是惡魔！

　丙導在廝殺中回憶起了惡魔相關的稱號！

　原來天使殺人不會進化墮天使，而是變惡魔嗎。

　新的力量在流竄，撕裂皮的脊背仍時不時搐痙攣，卻不妨礙丙一愉悅全新的力量。圣天使終究還是偏治愈超度，而且丙一沒有信仰，無法施展出更多更強的力量。小說中看到一些私設說天使信仰神明，墮天使信仰自己，殺人時丙一就想試試看。

　沒想到竟是覺醒了惡魔的力量。

　“唏律律——！”‘丙導你還好嗎！’

　焦急嘶鳴馬聲響起，咒紋西區旅客的死亡讓其他西區旅客越發瘋狂，但見丙導加戰斗，五個東區強旅客也立時抓住機會展開反擊，其中最強一人急急嘶鳴。

　“唏律律！”‘丙導我們聯手，再殺三個決斗就結束了！’

　決斗很快就要結束了！所有人都這樣想，強旅客都被喻團白馬牽制，不怕死的丙導已反殺兩個西區旅客，接下來只要……

　嗯？！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渾染的惡魔馬只是掃了一眼，竟沒有應聲也沒參戰，他叼起刀來轉向角斗場火熱激戰的那邊跑去。如果說那邊是絢爛多彩的大舞臺，那弱旅客對戰這邊就像是黯淡失的無趣馬戲，

　【恭喜您在角斗場上殺死兩人！如果您能在角斗場上存活下來，您將獲得三倍獎勵！】

　獎勵在疊加，如果純為獎勵他會留下來廝殺，這里剩下的西區旅客們都比刺客要弱，搶殺三個很簡單。如果要挑戰規則殺超過五人，他也該留下來，玉米筍早已潛伏在角斗場地下，只等他的命令。

　但不知怎的，丙一卻興致缺缺。

　規則說殺的越多，得到的獎勵翻倍越多。

　但對丙一而言，憑空給他的力量，遠不如自己挑戰強者，自我覺醒掌握的力量安心。

　他不可能團滅角斗場上的人，火熱激戰那邊的近十名西區旅客太強，他殺不死。

　而讓如此強大的西區旅客們如臨大敵，卻只敢自保圍困不敢手殺戮，說明被圍在正中的喻向和衛洵更強。

　超乎想象的強大。

　“砰！”

　冷不丁的一個人被踢飛出去，正被踹到丙一面前。他渾燃燒著烈火，為特級中星旅客卻被踹的眼冒金星，口疼痛裂，心中滿是驚恐與僥幸。剛才喻向竟然了，踹到了他的上！他小命差點就沒了，但現在還好他還活著，而且他還被踹了出去，不用再提心吊膽牽制喻向了。

　他安全了——什麼？！

　刀銳利劃過，那人頭皮發麻立刻打滾，險之又險避開了差點將他頭顱割掉的刀刃，而不等他退后就見一匹渾染的惡魔馬欺向前，不要命的和他廝殺起來。

　這人比刺客更強一些，是被故意踢到他面前的。丙一看到了一抹白，是衛洵馬的白。這是他給他挑的新對手嗎。激戰至此他竟一點鮮未染，即使無法過激烈戰圈窺見里面的兩人，丙一也能想到兩馬的風采。他磕了磕牙，衛洵的刀在他齒間溢出寒，熱于心中流淌，令他興難耐。

　丙一從沒想過自己會對一個人如此上心，衛洵神的背景，衛洵謎的實力，他上那種似近又遠，似親又疏的神力，讓丙一心澎湃，深深著迷。

　他說他的刀只殺強者。

　強者嗎。

　丙一殺向這人，惡魔之翼如死神鐮刀橫掃，在生死激戰中更深刻掌握力量。

　他會為強者，他會——變得更強。

　“呼！”

　喻向不聲收回剛踹人的馬蹄，將暗中變白的蹄子變回黑。和丙一想象中的不同，戰圈中央不是兩匹馬，而是只有他一匹馬。

　“吱吱。”

　一只純白雪貂窩在喻向安全的頸窩馬鬃下，心中想著衛洵。

　‘以我為榜樣和目標，讓衛洵挑戰強者，而不是為了獲得更多旅社獎勵，團滅弱者’

　‘從旅社這里獲得的越多，將來付出的就越多’

　‘老喻，一會你有依次挑三個實力逐漸強的人踢出去’

　他用挑釁的口吻勾起衛洵的興致，用自‘矛盾’的行為舉與神背景勾起衛洵的探索，用深度聯結微妙的神吸引勾起衛洵的占有。

　層層遞進，層層疊加，他要帶給衛洵更多的新奇，更多的挑戰，從而勝過旅社暗中設下的餌，為最甜的餌。

　一把刀，一句話，為衛洵心中新的墨線。

　【恭喜您在角斗場上殺死三人！如果您能在角斗場上存活下來，您將獲得四倍獎勵！】

　【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