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教父之過,鐵柱之所以變這熊樣,除了王家人的縱容,最直接的原因就是老二和王秀芳的失職。
當然,小孩可以恐嚇,但這倆熊爸熊媽是死豬不怕開水燙,衛孟喜懶得跟這種橫不講理的垃圾人浪費時間。
轉頭,想到了一個人就可以。
作為縣團委里的青年骨干,中流砥柱,陸廣梅比誰都清楚如果自己家庭員中有誰被定為“反派”,對意味著什麼。
雖然現在不興講究分啥的,可耐不住縣團委是風無兩的存在,別說在朝公社,就是紅星縣城,哪怕是整個城市,那都是響當當的旗號。每天想要加他們隊伍的,沒一百也有八十,為了加他們,很多人都是千方百計破腦袋。
陸廣梅要是因為自己這樣的“污點”被人抓住把柄,還不得被人拉下馬?
陸廣梅絕對不允許這樣的況出現。
所以,當天晚上,當幾個孩子說起白天村口的事,繪聲繪形容鐵柱的惡劣事跡時,其他人都只當小孩玩鬧,唯獨陸廣梅聽進心里去。
“爸媽,你們要是不好好教育鐵柱,以后有你們哭的。”
“嗐,你這丫頭咋說話呢,又不是咱們家的種,我干嘛費力八斤的教?”教好了也不會孝順我,學壞了也跟我沒關。
見他們居然一點人話也聽不進去,陸廣梅氣哼哼念叨半小時,咚咚咚跑二房去了。
“二哥二嫂開門,我知道你們在。”
兩口子正謀劃著以后有了工作該怎麼人生呢,“你個小姑子可好意思,咱們兩口子關門自然是有己話要說,咋地,要是喊你一聲你還想上炕?”
陸廣梅厲害,思維敏捷,可還沒遇到這種不要臉的人,說話簡直是葷素不忌,讓一大姑娘臊紅了臉。
“二哥二嫂,你們就這麼慣鐵柱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謀劃啥。”
屋沉默一會兒,老二趿著鞋,門開了一條,出半個腦袋,“小妹你說啥呢。”
陸廣梅一心掛著自己前途的事兒,“你們知不知道今天鐵柱闖了多大的禍?他要是了反派,你以為你的工作還有機會?咱們社會主義國家的鐵飯碗可不是讓反派的爹來端的。”
終究是骨干,這種訓斥人的場面經歷不,說出來的話那一個擲地有聲,讓人不得不相信,說的就是報紙上寫的。
老二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小姑你小聲點,生怕別人不知道啊?”
“那你告訴我,鐵柱你教還是不教?”
老二眼珠子賊溜溜一轉,“真有那麼嚴重?”
“你說呢?”陸廣梅翻個白眼,這一家子真是無可救藥,一點政治敏銳都沒有,看來趙紅星說得對,要不把戶口遷出去,總有一天要被他們牽連。
老二謀工作的事,在陸家已經為公開的,誰都知道他打啥主意,可他還總覺著別人不知道呢。“行了行了,別扯那些不相干的,你要真是為了咱們家好,為了你的前途著想,你就應該去弄清楚,今兒這頂‘反派’的帽子是誰給鐵柱戴上去的。”
他握拳,把十手指頭得“咔咔”響,“咱們家現在出了條瘋狗。”
陸廣梅也是一筋,懶得跟他啰嗦,憤憤不平地走了,心里打定主意得趕把戶口遷出去才行。現在遷戶口只有倆辦法,要麼結婚,要麼上大學轉集戶。
屋,王秀芳含著話梅,酸溜溜地說:“我早就警告過你,衛孟喜是條瘋狗,以前啊是咬人的狗不,懂了吧?”不然能攀上老三?
可拉倒吧,說不定人背地里的手段比還多呢。
“看來,咱們要想把工作搶到手,是得先把弄走才行。”至于方法,也不用太彩,只需要毀了的名聲就行。
老三那樣正直的眼里不下一顆沙子的人,要是知道自己的續弦是個水楊花的人,還能有好?就是掃地出門前也要先把揍出屎來。陸老二跟這個弟弟雖然不親,但他覺著天底下男人都一樣,忍不了頭頂帽子。
這兩天,陸老太催著老頭子趕上郵政所問匯款的事,總覺著心里不踏實。可哪兒不對勁又說不上,正準備出門,隊長來了,說是今兒隊上要重新修理壩塘到村口的水,每一戶的男丁都必須出工。
即將迎來石蘭省的雨季,舊的水有的垮了,有的堵塞了,萬一上游發洪水,泄洪不及時的話這座大壩就會為定時炸彈。
水火無小事,陸老頭就去了。心里還埋怨老婆子,多大點事兒,也許是別的大隊信件多,郵遞員給耽誤了呢?這錢他不去取,小玉侄能給他放到明年信不信?
老五是不干活的,陸廣梅一大早騎著自行車不知道又跑哪兒去了,衛孟喜自然是當一條盡職盡責的瘋狗——啥也不干,想吃就吃,誰惹就嗆誰。
王秀芳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咚咚咚扭著腰找婆婆告狀去,衛孟喜還不得再跟婆婆干一架呢。
不過,眼看著雨停了,得趕在下一場雨落地之前做點事。
趁著二房沒人,推開虛掩的房門,屋里擺設不,都是王家搭來的陪嫁,桌上還放著些沾口水的白砂糖和酸話梅,徑直走到門后,提起一雙男人的解放鞋,到東屋后窗的里。
幸好,現在很瘦,套上鞋子也能毫不費力的進隙里去。
東屋是陸家所有屋子里最敞亮的一間,滿墻的舊報紙,炕尾堆了一堆臭烘烘的臟服,衛孟喜著鼻子環視一周。報紙都是一樣的舊,但因為老婆子經常打開暗龕看存折,應該會破損得比其它地方嚴重。
另外,老婆子個子矮,逆向思維,衛孟喜直接排除一米六以下的區域。
這麼找了一圈,很快鎖定幾個符合條件的地點,一個個扣開,發現還真都是暗龕,不過有的是針頭線腦,有的是幾個銀大頭,只有最后兩個……是帶鎖的小木匣子,還是簧片鎖。
衛孟喜再一次謝技多不,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小木和竹篾片,就幾下的工夫,匣子開了。
別說,老兩口還真有點能耐,他們是上了雙重保險的:暗龕不好找,就是找到了,“壽”字形的簧片鎖也不好開。
衛孟喜找到兩本存折,一本700塊,一本1300塊,加一起就是2000塊,是他們這大半輩子的積蓄。還真不心,因為甭管以前陸廣全的錢被他們貪墨了多,那都是他跟他前妻的事兒,自己嫁來這兩年的500塊,已經一分不拿到手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前的賬該陸廣全回來算。
所以,衛孟喜并未上心,的注意力在匣子最里面——那里靜靜地躺著一枚舊戒指。
細細的戒指圈是銀的,不值幾個錢,主要是上頭鑲嵌的一顆極小的亮珠子,在黑漆漆的匣子里還會發出幽呢。
珠子很小,又是淡淡的淺,不像玉石或者金銀那麼顯眼,估計很多人都會以為這不是啥值錢玩意兒。衛孟喜一開始也這麼認為的,這是生父留給的唯一,還記得自家六歲那年的夏天,父親病得只剩一口氣的時候,忽然趁母親不在把到床邊,將這枚戒指塞懷里,用一紅繩掛著。
這一掛,就是十幾年。后來跟陸廣全再婚后,某一天醒來發現戒指不見了,就一直以為是自己啥時候不小心弄掉了,找過一段時間,問過公婆叔伯妯娌,就連每次殺豬殺的胃里都翻找過,愣是沒找著。
直到很多年后,才在電視直播的一場港城拍賣會上看見,就連兩個很細小的標記和缺損也一模一樣,可那時已經不是能隨便掛在前把玩的小東西了,而是價值連城的,起拍價三百萬,最終價九百萬的頂級鉆!
原來,父親留給的是他能力范圍的最好了,而不是狠心扔下的壞爸爸。如果給一個金戒指,以繼父和繼妹的尿,這種值錢東西早就被搶走了,可銀的,尤其是一個銀質很差,也非常暗的戒指圈,他們還看不上。
給之前父親從未跟母親說過,給之后更加沒機會,因為那天母親買菜回到家的時候,父親已經咽氣了。鄰居阿嬸抱著,蒙住的眼睛,不讓小孩子家家的看,所以沒看見父親最后一眼,是否安詳。
后來,母親曾有意無意的試探,父親臨死前有沒跟說過啥,有沒給過啥,雖然不知道哪里不對勁,但就是小孩子的天吧,覺著跟父親拉鉤上吊保證過誰也不能說的,那就連媽媽也不能說。
這是一個,只屬于和父親的。
原來,的不是丟了,是被人了!
你就說吧,衛孟喜能不氣?兩老明知這是父親留給的唯一,眼睜睜看著哭著找了那麼多天,上還安慢慢找不著急,可背地里卻心安理得藏起來,氣得恨不得立馬沖出去跟他們干一架。
但衛孟喜深呼吸幾口,藏好,還是又原模原樣從窗子翻出去了。
天氣越來越熱,空氣里像是一團火球悶著,滾到哪兒哪兒就是灼人的熱浪。吃過晚飯,全村男老都趕到大隊部占位置去了。
“衛東哥寶哥,我給你們占了位置。”瘦嘰嘰的二蛋貓在門口喊,也不敢進來。
今兒可是公社電影隊的放映員來了,聽說要放《地道戰》呢,這簡直就是全男娃的本命,就是天塌了也不能錯過的事兒!要是看了兩分鐘那簡直就是一輩子的憾。
大房兄弟倆一聽,碗一扔就跑,子都掉到屁下三分之一了。
衛東寶自然不可能落后,“等我妹!”
沒啥,就是想帶他們聰明絕頂無敵可的小丑妹去見見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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